第 355 章 史莱姆的以恶制恶之路2
第 355 章 史莱姆的以恶制恶之路2
男人大手拍在他后脑勺上，把尚还瘦弱的少年拍得踉跄两步，差点滑倒在台阶上。
女人连忙扶住儿子，瞪了一眼丈夫说:“阿戈多，看你这虎头虎脑的样子！”
星礼笑而露齿，目光在爸妈脸上略过，将他们的样貌在脑中印刻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痛苦了万年的妖兽得以满足，伏息沉睡。
看向父亲，他说:“爸，村东人家送来了一壶酒，说是新酿的，一定让你尝尝才行。”
阿戈多两口三口吃完果子，从架子上抽下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珠，点头把墙上挂着的茶壶取下，在壶嘴处嗅上一嗅，满足叹喟:“这味道——不错。阿贝，你小子也十好几了，今晚陪我喝几口！”
男人又被妻子拍了一巴掌。
“你教什么不好教孩子学你喝酒！”
“玫，这你就想岔了，男人不会喝，那与废物何异？”
在妻子更加生气的瞪视中，阿戈多目光漂移地仰头灌了口酒，转身进了屋里，不敢再犟嘴。
两人恰到好处的吵嘴就像一缕细腻光影，叮叮咚咚跳跃在少年心尖的一洼死水上，将他四分五裂的疲乏灵魂重新缝合。
他指尖扣下了门上翘起的木质，木偶般平静的眼眸被神之笔点上了色彩。星礼听着村后深林里的蟋蟀鸣叫，母亲的声音随着萤火虫飞向自己。
“好啦，夜深了，赶紧去休息吧。明天辛苦一下，帮妈妈把鱼挑拣一下。”“嗯。”
看着儿子进屋关门后，玫弯腰拔出了地上的几棵杂草，扔出栅栏外。
“妈妈晚安。”
玫微微一愣，看向紧闭房门的小屋子，展颜一笑:“星礼晚安。”
星礼随着夏季独有的蟋蟀蝉鸣，陷入了残破不堪的回忆中。
那时候，是休渔期，妈妈无事便带着他去东北不远处的高崖上看海，上面长满了柔软的小草，海水与青草编织了妈妈的味道。
“知道妈妈为什么给你取名星礼吗？”
“因为你是星星带给妈妈的礼物。”
墨蓝色的天空干净纯澈，妈妈拥抱着少年，指着下面扑打黑色礁石的白浪，说:“星礼，妈妈希望你像那海浪一般，做个勇敢热情的人。你爱的，尽可努力追求。”后来，少年的凡尘故事凄惨地化为尘埃。
他也没能成为勇敢热情的人。
再从支零破碎的噩梦中醒来，他浑身汗水黏腻，呼吸沉重灼痛。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孤独成瘾的暗祭祀。
半轮日从海平线探头，波光粼粼的水面照亮世界。
星礼推门而出，正好碰到伸懒腰的母亲，打了声招呼后，走向鱼盆。玫则舀了些米煮饭。
吃过饭，三人一起把鱼挑好，由身强体壮的阿戈多扛去卖。
星礼左右无事，村里不通风热得折磨人，便从林子里绕了一圈，抱着三两个野果坐到海边礁石群那处，两只脚放在海水中任其冲刷。
高崖打下的阴影正好遮在头顶，星礼吃完果子，躺在湿漉漉的石头上发呆。
一系列记忆被自己的名字牵连而起。这样平和的海风，会在三个月后被残忍打破。
曾经的他，年少轻狂，不知收敛，以为得了天赐的神力，便得了世界的眷顾。他把星光撒在海面，用并不熟络的星道泄了无数天机，留住了许多本就该离去的灵魂。
被人们尊敬崇拜，信徒稀稀拉拉散布各地，平凡的庸人终于受到天道目光的垂怜，自是狂傲自大，踏上了自由的旅程。
可旅途终了，家园无存。
他寻遍了世界却挫败而归，闭门钻研星道，却始终推算不出家在何方。
一朵巨浪扑打在岩石上，溅起的海水落于少年面庞，冲碎了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
“砰”地一声，有什么撞了过来。
星礼猛然坐起，警惕地扫了过去，待看清后，眸中错愕扩散。这是什么生物？
他从未见过此物，从未见过如此……如此令人恶寒之物。
那是一坨半透明的胶质生物，圆滚滚的像个西瓜，通体粉红，两个黑点似乎是它的眼睛。
它在与他对视，似乎是在打量自己有无危险性。
星礼养成了不喜言谈的习惯，这习惯不是一时能改得过来，他从坐着改为站着，垂眸盯视着地上的粉色生物，做好了面对袭击的准备，但不出声。
而这生物在地上滚了两下后，顶着一头沙粒，对自己发着软软的“啵啵”声，看上去并无攻击欲望。
“两只腿的畸形生物…你就是传说里的人类吗？”
少年仍然不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得不到回答，它气呼呼地在原地跳了两下，似是想跳到岩石上来攻击自己，可是本身太小，不仅没上来，还被坚硬的石头装得反弹在地上一个翻滚。
滚在海水浪潮里，它“咕嘟嘟”吐出一串带着气愤的泡泡，很快又重振神采，刚跃起来又被星礼一脚踢飞。
感受到那滑腻湿润的触感，星礼厌恶地紧皱眉头，把脚放在海水中涮了涮。
“你真是个无礼之徒！”那一团软气的声音微微变得尖锐，像是……像是油炸过的甜糕？
星礼抬手挡住刺目阳光，倦怠地垂了垂眼，心下回想着，却搜索不出关于半分此种生物的信息。
若是换做暗祭祀，他自当挥袖斩杀后无谓离去。可他现在是星礼，他身后是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贵，他不愿意留下哪怕一分危险因素。“你从何而来？”星礼两步便走到了那粉色团子面前。
少年高大沉重的影子压上来，仅仅到少年小腿的团子浑身一抖，呜呜捏捏地往后滚了几下，怯生生说：“海里。”
他来回打量着它胖乎乎的笨拙身子，不经意中流露出了鄙夷和戏谑，仿佛在说：就你这样还能在海里活下来？
“少瞧不起人家了！我可是……”
星礼锐利的目光凌迟在粉红团子身上，它身体又是一抖，瞬间缄口不言。
他双手垂在身侧，悬崖的影子随着太阳的移动，覆盖在了身上，更增添几分气势。这让那团粉红愈发瑟瑟发抖。
紫色绚丽的星辰逐渐在他半蜷的手心凝聚成能量球。他不允许任何事物脱离自己的掌控，这一世，誓要保护好这一切。星礼平静的漆黑眼眸盯着它，攥紧了手，攥碎了手心的能量球。
他不能，他不能使用这股力量，不能引起天道的注意。想着，一步步向粉红团子走过去，随着移动而逐渐背光，神情也渐渐模糊不清。
生物天性的敏锐让它感受到杀意，咕噜咕噜地往后跳，却不及那人类的长腿阔步，最终紧贴在石壁上，费力抬头看着这少年。
“放过我，我没有想要害人的。”团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挪着圆圆的身体想从少年腿边蹭过去。
星礼察觉到它的想法，伸手想抓住它，满手滑腻腻的触感。
这一团胶状生物被捏得微微变形，轻而易举溜了出去，躲在岩石后面可怜巴巴地看他。
他也转身看着它，背着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转身往村子的方向走了。身后窸窸窣窣地声响不远不近，他走它也走，他停它也停。
你不怕被人当怪物处置的话，那就跟着吧。星礼漫不经心地想道。
可是没想到进了村子以后，人们熟络地同他说笑，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只奇怪的小尾巴一样。
心存疑虑，他匆匆回家，见爸妈也是那副样子。星礼微微皱眉看向门口，看到小小一团乖巧地蹲在墙角、眼睛盯着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从前并未遇到过。
阿戈多磨着刀，抬头看向儿子视线的聚焦点，什么也没看到:“阿贝，你瞧什么呢？”
星礼有如冷水灌顶，回神后对爸爸笑了笑，说:“什么也没，我走神了。”
他寒暄了几句便回了房间，盘腿坐在竹席上，对着地面的一坨粉色垂目而视，轻声问:“我本放了你一条生路，又跟来是想做什么？”
“我……”
“我…我没处可去。”
“除了你没有人类可以看到我，那些奇形怪状的陆地生物还会欺负我。我没处可去。”
星礼脑子停顿了两秒，才明白它口中“奇形怪状的陆地生物”可能是猛禽之类的什么。
便道:“你去过林子里？”
林子？它艰难地理解着，慢吞吞道:“是…是那边很多不会动的绿色生物那里吗？如果是的话那就是了，里面还有叫起来很可怕的怪物。”
“它们咬着我不松口，我好不容易才跑到没有…林，林子？没有林子的陆地，又被海水边上横着爬来爬去的生物欺负。”
或许是螃蟹。星礼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小东西，不合时宜地想着:话真多。一直到它啪嗒嗒掉眼泪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东西是有手的，换而言之，它可以随时幻化出双手，不过也是短短小小的罢了。
它似乎想擦眼泪，可是够不到，急得更委屈。
“我真的没地方去，你没有像那些怪物一样欺负我，你是好人类，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它底气不足地对星礼说着，紧接着生怕被拒绝一样，连忙保证，“我，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看着它这副蠢蠢的模样，星礼难得勾唇，平静地脸上带了一抹笑，虽然没开口同意让它留下，但也没拒绝。
对于这种没有把握的东西，还是把它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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