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浴火


“丹方?”

白衣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老爹,还是不死心么?”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回春丹只不过是半成品,最重要的药引,我也不知道。”

白衣少女将手中的小药瓶抛给花袍男子,

“这是这次的奖励!”

“每次炼制的回春丹,药引都不相同。上次我加了点云梦山里出的还魂草,药效虽然不错,但是后劲却有点大,家里的兔子吃了,窜上跳下的折腾了好一阵。”

少女熟练地整理药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把剩余的一颗丹药给了你那个小舔狗师弟,跟他说不要乱吃,不知道听话没有。”

正在凝神端详药瓶的花袍男子,像是被手里的药瓶烫了似的,不知是该收好还是放下。

少女收拾完药箱,拍了拍手,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次你们送来的这个小白鼠,我很满意,好久没这么过瘾了。嘿嘿……”

“小花猫,再见喽,下回再给我带这样好玩的小白鼠哦。”

白衣少女到了门口,却发现如论如何也推不开那扇朱红色的门。

少女转回身,俏生生地望着花袍男。

“小花猫,你要做什么?绑架吗?”

下一刻少女突然高兴起来。

“绑架也好,好好玩儿!”

花袍男子将药瓶揣进怀里,大嘴一咧,长身站了起来,魁梧的身子似乎要将小小的屋子塞满。

“没办法啊,这次老爹下了死命令。拿不到丹方,也要将你留下来,否则我俩就要做兄弟了。”

少女被逗得花枝乱颤,笑得弯下了腰。

“可是,娘如果见不到我,会出来找的哟,这个小破庙根本拦不住她。”

花袍男神秘地一笑,“所以我们要去个你娘找不到的地方。”

少女眼珠一转,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很久没跟娘玩捉迷藏了呢。”

“要委屈一下药神大人了,请你稍微忍耐一下。”

烛影晃动,花袍男长臂一伸,一指闪电般点在了少女的眉心。

少女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反抗,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老二!”

朱红色的大门符光一闪,随后向两侧大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弟子,抬着一口石质棺材。

花袍男子亲自出手,将少女放入棺材中,扣上盖子。

“大师兄,这小子怎么办?”

花袍男子看了看沈约,

“过了药神的手,他已经被玩儿废了。”

“老三老四的仇也算报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中年男子看着满身伤口缝线的沈约,不禁一阵恶寒。

花袍男子环顾了一下房间,

“那个疯婆娘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这个药神庙也不能要了。清理掉吧……”

说罢花袍男子扛起石棺,大步走出小庙,身形连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

通往药神庙的青石台阶上,长长地跪了一排人。

“三哥,我们为什么不到药神庙门口去跪着,反而要在这里等呢?这里到药神庙还有十几丈远呢。”

“你不懂。这是药神老爷的规矩。他老人家不喜欢别人看。”

“要等红光闪过,才能上去,神案上会有药神老爷留下的丹药。也不是每次都有呢,要看药神老爷心情……”

老七掖了掖衣襟,裹紧了身子,嘴里嘟囔着:

“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还怕看啊……”

“你个龟儿子!”三哥站起来照着老七脑袋就扇了一巴掌,

“药神老爷庙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今晚上丹药要是求不到,老子剥了你的皮!”

老七被打得“唉唉”连声,在台阶上下连蹿带跳,惹来众人的不满。

“别闹了,你们看,药神老爷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抬头向上望去。

从这个角度,大家只能看到药神庙的房顶,只见一道红光,罩在药神庙的上方,宛若真仙降临。

“哎哟,药神老爷大慈大悲,要怪罪,就只找老七就好……”

三哥嘴里念叨着,慌忙跪下磕头。

老七也被唬了一跳,吓得跪下磕头犹如捣蒜。

“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一个老汉抽了抽鼻子,山风中传来一股浓重的焦糊味道。

“不对,是……失火啦!”

一个眼尖的妇人指着山顶,尖声叫道。

只见一股浓烟冲破了屋顶,在山风中四散飘动。

“快快,快救火!”

虔诚的信众们再也不顾药神老爷怕看的禁令,蜂拥而上,朝药神庙奔去。

到得庙前,却见火借风势,药神爷的小小庙宇,已经燃成一团火炬,赤红的火焰混合着浓烟,从屋顶钻出来,映红了天空。

“里面有东西!”

不知谁喊了一句,一些胆大的人靠近庙门向里望去,只见庙内本来就不多的陈设,全都燃着火苗,靠近庙门的地方,黑乎乎地趴着一团东西。

“药神爷的东西,没有凡品……”

贪念让一些人的勇气倍增,几个汉子脱下衣服,蒙住了头脸,呼哨一声,一齐抢了进去,抓住那团物事,便拎了出来。

火势实在太大,几个人出来,头发胡子卷曲不说,手上脚上,也都烫出了水泡。

留在外面的众人齐齐围了上来,就着火光定睛观察,却是一个几乎烧焦了的人!

只见他面目焦黑,浑身上下,布满了缝合后的伤口,除了这些,还有处处焦黑的烧伤,简直惨不忍睹。

“这……这还能活吗?”

看了这触目惊心的惨状,一些心软的妇人不禁流下的眼泪。

“水……”

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发出低吟。

“活了,活了。”

有人解下腰间的葫芦,就要给他喂水,却被一个身材粗壮的妇人给拦了下来。

“这时候不能喝水!我家小栓他爹就是烧伤后,喝了两瓢凉水没的。”

妇人粗手大脚,火光中,鬓边飘着几丝白发。容色虽然憔悴,眼神却坚毅淡定,拿过一件打满补丁的外套,盖在了这人的身上。

此时大火已然烧穿屋顶,屋面上的瓦片纷纷掉落,房梁也塌了一半,救是就不了了。

众人面面相觑,排了整夜的队,膝盖都跪肿了,却不料一把莫名其妙的大火,烧光了所有人的希望。

想起家中病榻上急需救治的亲人,不由得黯然神伤。性急的人不等大火熄灭,便匆匆下山而去。

而一些逐利的药贩子,则蹲在庙前,眼巴巴地守着,想着火灭之后,进去找找,有没有神药仙丹遗留。

小栓娘则一把背起了那个烧焦的男人,大步向山下走去。

“小栓他娘,你背他干什么,伤这么重,活不了啦。”

“何况你家里还有一个重病的孩子,你一个都没救活呢,再带回去一个垂死的么?”

小栓娘也不回头,大声说道:

“救不了,也要试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小栓爹当年过世之后,我就发誓,绝不抛下任何一个人!”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你看她说得冠冕堂皇,保不齐是想着救活了,家里添个男人,偷偷风  流快活呢,……”

“啪!”

身边的男人狠狠地甩了女人一巴掌,

“一天就知道乱嚼舌头!药神庙烧了,求不到神药,你妈今晚就得蹬腿儿,回家哭去吧,还有心说别人的风凉话呢?”

女人尖声哭嚎,跟男人打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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