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陈氏的秘密
"母亲在害怕什么？"
一个凉凉的声音传了进来，陈氏几乎是浑身一震，有些不敢回头。
景腾已经看到景姣了，相比陈氏，他反倒平静很多，甚至对着景姣招招手："姣姣，来。"
景姣是过来给景腾送点心的，身后的竹均捧着一个托盘亦步亦趋，两人缓缓踱入屋内。
"这是万福楼新出的几样小点心，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胜在能尝个鲜。"景姣摆摆手，竹均将点心放在了桌子上。
景腾笑了笑："叫宋嬷嬷送过来就好，何必自己跑一趟？"
话语间，宋嬷嬷为景姣端过来一把椅子："大姑娘，您坐。"
景姣顺势坐下，笑道："仔细算一算，也很久没有和爹一起说说话了，这些日子觉得身体如何了？"
景腾摆摆手："我这身子你还不知道吗？折腾来折腾去也就这个样子了。"
景姣笑了笑，目光望向陈氏："刚才两位在说些什么？是不是越到什么麻烦了？"
陈氏索性什么都不说了，景腾闻言，仔细想了想，道："是这样，我与你母亲正在商量你和阿芸的婚事。"
婚事！？
竹均看了景腾一眼。
景姣神色自如："怎么好好的又说到这个事情上来了？"
陈氏张了张口，还是欲言又止。景姣看了她一眼："母亲有什么想说的？"
陈氏仔细的想了想，索性坦白出来："姣姣，你别误会，我和你父亲也只是在做一些正当的考虑，无论是招上门女婿也好，是你出嫁也好，你和阿芸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总不能完全当作不存在这个事情，就算你们不说，这外面还有那么多双眼睛过在看着你们，难道你们真的想做老姑娘么。"
景姣的情绪也很平静，犹记得从前，每当景腾跟她说起这个事情，小姑娘必然当场翻脸，到底是成熟了不少，现在提到这个事情，也沉稳了，景腾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颇感安慰。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被踢出来了，就不合适再草草的略过去。景姣想了想，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既然爹娘将这个事情记挂在身上，那就四处寻觅寻觅吧，若是有合适的，身为女儿家，也没有真的要孤寡一生的道理。"
景姣能说出这番话来，无论是陈氏还是景腾都不是一星半点的吃惊，要知道，景姣一向很排斥这个，因为陈氏这个不是亲生的母亲，一直是景姣心里的一个坎，从前没少因为这个事情吵架，现在她忽然就妥协了，还一点异议都没有，说的夸张些，根本就不是原本的景姣。
"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您这边要是缺什么就让宋嬷嬷赶紧置办，这些日子我和阿芸忙着万福楼的事情，也没有关心过你们，还望爹娘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心生什么不快。"
今日景姣的情绪太过异常，好像完全顺从一样。
景娇其实没有在这里都流很多时间，事实上，送来糕点之后没多久，她就起身带着竹均离开了。
竹均有些闷闷不乐，一直等到出了景腾的院子之后，他才忍不住道：“阿澜，你真的要成亲吗？”
景娇停下步子，没有回头看竹均。
记忆里面，她好像也问过这样的话。
那是在沈筠答应迎娶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之后的事情。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她，以至于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在一个昏黄的下午，她就是这么拦住沈筠，平静的问他。
“你……真的要成亲了吗？”
……
景娇缓缓转过身来：“竹均，你刚才听清楚没有！？”
刚才！？
竹均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很快明白景娇指的是什么：“你说，刚才老爷和夫人说的事情！？”
景姣点点头：“就是这件事情。”
其实，从当初景家出现了食杀谱之后，景姣就怀疑过是有人在暗中刻意的将食杀谱引进来，为的就是证明些什么，而整个景家里面，只有景姣的母亲赵云华来历不明，甚至还有一段过往的纠纷，景姣不是没有试着让阿瞳去查一查这段纠纷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到头来的结果扑朔迷离，也只能不了了之。
可是今天，陈氏旧事重提，也刚好被她听到了一些。
不对，与其说是旧事重提。不如说陈氏从来没有忘怀过这件事情。
竹均慢慢皱起眉头，“可是当初我们查过赵云华夫人的底细，什么都查不出来……”
景姣笑了笑：“若有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隐瞒着，你怎么去查呢？”
想要将真相藏起来的背后的人，也许还知道更多的秘密。
景姣看着竹均一脸深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
竹均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又深沉下去：“没、没问什么。”
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傻，当初程彦明向景姣求亲的时候，景姣不也是想也没想过的就答应了吗？她到底是女子，哪有到了年纪还不成亲的意思！？
“竹均。”景姣轻声唤他。
竹均回过神来：“嗯？”
景姣微微抬起头，打量起这不大不小的景家大宅。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不安？
竹均打起了精神，认真的看着景姣：“什么意思？”
从认识她开始，竹均就清楚景姣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她心中所想的远远不是少女怀春的那些心思。相反的，她心里就像是有一个无敌的黑洞，所有的阴暗和冷漠都来自那里，而所有的本真也埋葬于那里。竹均从来没有看到过她为什么事情几度慌乱，除了当初在韩峻的书房起火，她乱过一次。
有时候竹均几乎觉得，她是随时准备赴死的。
毫不犹豫，毫不怜惜。
可是此刻，她却说她有些不安。
“为何不安？”
景姣倒是坦白的很：“不知道为何，食膳局建于阳城，各方势力聚集于此，如今不过是为了几个门人就开始无休止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往后在这阳城还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又有谁能知道？”
竹均细细一想，很快就了然。
看看如今的阳城，独占鳌头的就是景家，是万福楼，所谓枪打出头鸟，现在阳城的局势马上就要变了，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怕是第一个影响的就是景家。可是……竹均也有些想不通。
景姣从来不是什么会被一般的情感所牵绊的人，为何这一次会忽然这么不安?
“你是不是觉得，别人是死是活对我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何必费那个心思！？”景姣忽然开口，让竹均像是被抓包了一样，有些尴尬。
“我……”
“其实你想的没错。”
景姣淡淡的打断他的辩白，苦笑了一下：“毕竟从一开始，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我只想活下去，只想在乎我在乎的那些人，其他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竹均听着这话，无声的靠近了她几分：“阿澜……”
“可是不可以。”景姣道。
“人只要活着，又怎么会不被周围的一些情感牵绊？即便是那些遗弃你的，伤害你的人，也不会完全对你毫无影响。我觉得心里不安，不仅仅只是因为局势……更因为……”景姣顿了顿，脸上的深色越发的深邃：“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竹均轻轻拉住她的手：“不会的，不要胡思乱想。”
景家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他的脑袋：“轮到你来跟我讲道理了吗？”
两人在园中站了一会儿，景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这样吧。”
竹均像是想起来什么，反倒沉默了。
景姣瞥了他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在想什么？”、
竹均“啊”了一声，如梦初醒一般：“没。没什么。对了，阿澜，你之前已经让阿瞳为你查过有关于赵云华夫人的背景，现在你还想再查一遍吗？”
陈氏心里一直记挂着什么事情，这件事情也是这些年来存在于景家和景姣之间的一个导火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
今日陈氏既然说了这个话，那就代表事情并没有过去。
景姣沉默了一下，道：“自然还是要查的。”
食杀谱出现在景家，一定不是一个巧合，而是有人刻意的让杨家人将这个东西带进来……
可是……如果那个赵云华真的和食杀谱有什么关系……会不会……
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在景姣的脑子里滋生，但是很快就被她打消。
无论赵云华是什么人，无论在景家有着什么样错综复杂的秘密，都已经不是她能左右能改变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
夜渐渐深了。
陈氏一直都没有入睡。
身边的景腾已经熟睡。陈氏批衣下床，点着一盏极小的灯火走到了梳妆台前。
她的梳妆台后面有一个小抽屉，常年都是上锁的。因为是她的东西，景腾也不会来碰，所以除了跟随在身边多年的宋嬷嬷，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秀姐姐……”
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个气若游丝的声音。
陈氏手上一颤，钥匙都掉在地上……
“秀姐姐……”
赵云华死前的神情，再次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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