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9.6w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pov科恩:
“宇宙并不公平。”
第一次在跨校交流项目见到雷静安时, 她对科恩说。
那时是秋天,哈佛的查尔斯河畔全是红枫, 雷静安也戴了一条红围巾, 半张脸埋在里面。
她是中国人,从西海岸的斯坦福跑来交流,说实话, 科恩觉得她更像是拉德克利夫高等研究院里, 探究女性和社会议题的研究生。
年龄很小,个子也很小, 看人的时候会仰着头, 眼神却带着点睥睨。
简言之, 除了对导师外, 她看周围一圈男性的眼神, 像是在看垃圾。
简直是奇迹, 哈佛是出了名的“憎恨”亚裔,但科恩的导师很尊重雷静安,会亲昵喊她ann, 喊到科恩时更多的是“混小子”、或者“天文白痴”。
在现代天体物理上, 哈佛确实不如斯坦福, 这是客观事实。
所以导师喜欢斯坦福学生。
在20世纪早期, 哈佛较为出名的两项天文学成就——现代恒星光谱分类、太阳和恒星的主要成分——都是由女性科学家发现研究的,这也是客观事实。
所以导师喜欢女性研究员。
综上所诉,通过家里的大额捐助而入学哈佛, 并在导师制度下分到学术疯子手里的科恩, 不受重视, 被排挤出了研讨组, 最后分到的工作是:带雷静安参观哈佛。
在那片红枫中, 雷静安说了那句让科恩铭记一辈子的话。
——宇宙并不公平。
很莫名其妙,后来雷静安解释,这是麻省理工的人教她的,说这样能镇住场子。
不知道哪个麻省理工的混蛋造谣,说哈佛还抱着上个世纪的古典做派,讲得好听点是传统,讲的现实点就是落后。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可能就是出过总统。
可惜的是,美国总统天天换,放在以亿万年为标准的宇宙压根不值钱。
“为什么能镇住场子?”科恩问过。
雷静安的回答很傲慢:“因为你们并不了解宇宙。”
雷静安在哈佛呆了一周,除去在克里姆森咖啡馆和导师非正式交流,其余时间她都泡在史密松天体物理中心。
斯坦福擅长高能天体物理,雷静安研究的却是恒星与行星科学。
科恩也研究这个。
等再次和雷静安见面,她还是围着那红围巾,个子小小的,手里牵着个小女孩。
那天是国际天文观测组织-行星科学部的聚会,聚会鼓励成员带上家属,雷静安是他们太阳与恒星小组空降的负责人。
科恩蹲下身,阴险狠辣让自己儿子去给她点颜色看看。
“跟雷的女儿打招呼,别像个蠢蛋一样自我介绍名字,第一句话必须是:宇宙并不公平。”
科恩还记得自己儿子当时的眼神。
加布里莱尔·科恩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的父亲,并未替父亲报学生时代的血海深仇,小绅士似的,和雷静安的女儿打了招呼。
两个小朋友到一边玩儿,雷静安盯着科恩好半天,叹气。
“怎么还招哈佛?这儿的入职考察里也有赛艇吗?”
科恩和她碰杯:“不,因为我母亲很有钱,父亲在nasa,妻子是这儿的资助人。而我很擅长抓住机遇,当年还靠给你当导游,蹭上了项目的尾气——我在这儿更像是个财务,真的。”
雷静安笑着骂了句中文。
雷静安是科恩天文学生涯的魔王,那条围巾上全是学术碾压后,雷静安假惺惺帮人擦拭伤口的鲜血。
就是这么一个魔王,在面对太阳骤变红巨星的事实时,她害怕了。
红巨星毁掉了太空中所有的卫星、太空探测器、空间望远镜、未能及时返航的载人飞船、国际空间站和轨道实验室……
但天体物理学的停滞并不是因为红巨星,而是随之引发的,更加明显的,人为、世俗的失败。
疏散的组织管理,稀缺的资金,毫无意义的派系斗争,这些东西和红巨星一起撕碎了天空,就连趾高气昂的雷静安也畏缩不敢前。
“这是机会。”
科恩说,“你们中国有一句话,‘乱世出英雄’。天文史上从未有过如此动荡的时刻,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起跑线,权威机构将会被重新洗牌。”
似乎是意识到这并不是科学家间的对话,科恩灵活改变了说辞。
“我们阻止不了灾难,但能给世界揭示真相,答案就在宇宙中,就在太阳上。”
雷静安已经没有戴红围巾,颈纹露在干燥空气中。
她凝视他很久,疲惫说:
“地球形成于大约45亿年前,预估寿命为50亿年。太阳停止照耀的那一天,地球也就迎来了生命的末日。”
“我知道。”
“你不知道。”雷静安说,“你从来不喜欢宇宙,它是你的工作,你的事业,你没有敬畏,不觉得自己渺小。”
科恩用居里夫人的话反驳:“没有什么事情应该被害怕,只是需要被理解。”
“没关系,宇宙不在乎。”
雷静安看着他,目光淡淡。
“人类的未来不是问‘为什么’,是找‘怎么办’。科恩,人类走不完五亿年,没有时间让你验证‘有谁点燃了太阳’的假想。”
她说,“如果要我选,我会选择接下来的五天 ,下一个五天,苟且偷生的每一个五天。”
科恩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实验室。
他觉得好笑。
谁传统,谁老旧?
更了解宇宙的人打从心底畏惧宇宙。
科恩联系上seti研究所,和阿祖尔·塞拉诺一拍即合。
科恩出资入局,塞拉诺提供人才和技术。
seti的临时新址在地下,塞拉诺并不是胡子拉碴的老头子,他比科恩大一轮,但看着并不算老。
seti的主要研究方向是电磁波探测。
太阳使电磁辐射增强,夸张的太阳风和恒星活动频频影响低频信号……
大量的烂摊子,塞拉诺却很平和,平和得和他手底下一堆自愿加入的疯子格格不入。
“要听实话吗?我对宇宙没兴趣。”
塞拉诺对科恩提起。
“在麻省理工的时候,为了追一个女孩,我每天都去行星科学系蹭课。我的行星磁场学位就是这么来的。”
科恩发现自己跟天才真是没话说,原来之前雷静安已经很收敛了,塞拉诺更是天才中会让人目瞪口呆的败类。
“我和那女孩结了婚,很幸福。她去世的时候对我说:我们在一起五年,而地球的寿命是五十亿年,我们始终是海岸上相邻的两朵小浪花,是麻省理工图书馆相互依偎的尘埃。在这五十亿年,我们终究会在一起。”
“我真是没想到,麻省理工居然在哈佛面前卖弄人文情怀。”
科恩挖苦道,“你清醒一点,我们现在不是在为探究人类生存的真相之谜奋斗吗?”
“噢,科恩,是的,没错,我要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seti很多塞拉诺这种人。
塞拉诺满脑子只有他妈的情情爱爱,其他疯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至少他们对工作很积极,不至于让科恩觉得自己被骗走了大量的研究经费。
后来科恩才知道,塞拉诺就是雷静安口中“不要脸的死学霸”。
他们不会把自己的努力放在明面上,嘴上说着要早睡,其实悄悄摸摸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筒。
对亡妻的情诗念完,开始念一连串的磁偶极子模型公式。
在seti工作了几年,一天下午,实验室没什么人,空气里满是咖啡的味道,科恩挂在机器边上昏昏欲睡,塞拉诺两巴掌把人拍醒。
他用金属资料板拍的,隶属一级谋杀。
“红巨星开始步入下一阶段了。”
塞拉诺告诉科恩,seti的研究可能得暂停,他们要尽快弄出适应极端环境的量子感应探测器和中微子扫描仪。
科恩:“我以为我们叫seti,不是全球地下居住工程指挥部。”
“有没有外星文明根本不重要。”
塞拉诺笑着说,“如果它们能抽取太阳能量,代表他们的科技水平远超人类,难道你要在这个前提下主动接触他们吗?”
他坦白:“我一直隶属全球地下居住工程指挥部……科恩,感谢你给我们提供的所有支持。”
科恩气疯了。
他终于明白,seti只是把这些科学疯子聚在一起的幌子,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别去到处添乱。
见鬼的是,他给这滩泡沫投了大量的资金和精力——科恩的学术水平甚至不足以分辨这是否是泡沫。
塞拉诺拍拍他肩膀,用怜悯的眼神表达歉意:“你得分清轻重缓急,亲爱的,没有时间让我们验证‘有谁点燃了太阳’的假想。”
塞拉诺是来通知的,并没有征求科恩的意见。
当初在国际天文观测组织,科恩自嘲说自己是个财务,半点没说错,小组成员看不上他,雷静安也是。
现在在seti也一样,这些人靠着他提供的资金过日子,却压根不打算了解他想要创造的事业。
宇宙并不公平。
它开启了一扇门,邀请人类,却在门后骤然拔高门槛,它让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却只允许少部分人触碰。
科恩清楚自己是投机分子,他不会扎实深钻项目,他有在除去学术外的领域大展拳脚的信心。
塞拉诺给他上了一课,这人比雷静安还狠,精通学术,也精通人性,知道谁能利用,谁能管束。
科恩难堪得要命,看着seti一点点拆解,他的话语权降到最低,探究外星生命的课题正式终止。
这个结果像是把他放上红巨星灼烤,又随着红巨星的塌缩,冰冻了他的灵魂。
我的事业还没结束。
科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冷漠地想。
至少现在,他的简历非常好看。
如何在现有的重点工程中找到能介入的位置,并将项目署上自己的大名?
seti的通知文件里写了。
「全面应对太阳从红巨星向白矮星演化的紧急科研任务」。
在通知下方,是这些科学家们拿来糊弄他,陪他玩扮演游戏的猜想报告。
「外星科技点燃太阳的理论依据:
类比超高能的氢|弹,将其引爆于太阳核心,模拟早期的恒星核聚变环境。
氢|弹必须达到足够的威力,以引发太阳核心的大规模反应。
……」
一个堪称狂妄的构想出现在科恩脑海。
这个构想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无疑会让他青史留名!
和塞拉诺道别时,科恩拒绝了他的拥抱。
“你利用了我,拿我的钱做自己的研究。”
“我很抱歉,但不是我个人的研究——为了全人类。”
“至少雷静安会坦然承认自己怕死。”
“你总是把视线放在我们身上。”塞拉诺说,“别和自己较劲,科恩,科学不是让你证明自己的渠道,你明明可以成为很优秀的天文学家,可你从来不敬畏宇宙。”
“或许你是对的。”
科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人类无法征服宇宙,但人类可以征服人类。”
三年后,科恩递交的论文得到批准。
这份由原seti科学家猜想拼凑出的东西,让原本分散到全球地下居住工程指挥部的科学家重新集中。
这次的负责人不再是阿祖尔·塞拉诺,塞拉诺成了在台下仰头聆听的那个。
“我是此次项目的总指挥,安德蒙·科恩。”
科恩说,“我找来你们只有一个目的——”
他打开身后投影,炽热太阳虚影亮起,投影仪正对着科恩,他像是在燃烧,在身后的太阳上投下浓郁黑影。
被红光晃过视线,科恩像是回到了早就被极端天气摧毁的哈佛。
查尔斯河畔全是红枫,戴着红围巾的雷静安傲慢说:你们并不了解宇宙。
当时的科恩就被这句话刺痛了神经,他只是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的平庸。
雷静安能越过他空降为组长,阿祖尔·塞拉诺能把他耍得团团转,而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点燃太阳。”
科恩高声说。
“我们要点燃太阳!”
——————《五十亿年的孤寂·点燃太阳》】
“失策了。”
看完pov,楚祖说,“基本全是科恩的心路历程,整个点燃过程是不是在塞拉诺那块儿?”
系统赶紧回答:“我也准备了塞拉诺的!”
楚祖没来得及继续看塞拉诺的pov,院长找人来到图书馆,告诉他,他通过了审查,择日将会和陆安忌一起去往前线。
教官严厉说:“你是指挥系毕业的学生,阿祖尔,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在先锋打击舰队从不温和。”
“先锋打击舰队?”楚祖问。
教官虚起眼:“你有什么意见?”
事关剧情走向,楚祖有很大意见。
他马上回了宿舍,先向院长投递了为维修工程师的转舰申请,再用手环联系陆安忌。
“我要去医疗舰。”
陆安忌直接关闭了通讯,十分钟不到,他推开宿舍门。
楚祖被他掀翻在沙发上。
在宿舍外,陆安忌一直算“正常”,顶多被系统评价为“看着像要哭了”。
现在他不是要哭了,是要疯了。
……
“你搞什么?”
陆安忌沉声吼,“在他们面前提‘母亲’,去图书馆搜违规内容,给院长说你想当维修工程师,然后跟我说你要去医疗舰?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在帮你。”
阿祖尔在沙发里安静躺着,尾巴收起,看着就像再无辜不过的同学。
“你不需要我帮你吗?”
陆安忌不吃这套:“别学我的样子。”
阿祖尔大睁着眼睛,他现在看人的目光不再古怪,从陆安忌那儿学来了明净,似乎还不清楚这种情况下的人类不该保持温吞,反倒显得诡异。
“人类。”阿祖尔慢吞吞说,“很不可思议。”
“他们在行星上生活了45亿年,从来没踏出过太阳系,始终热衷于内部斗争。想毁掉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即使太阳不出任何问题,他们也只有五亿年可活。”
陆安忌被阿祖尔的时间观念气笑了。
阿祖尔又说,“母亲也一样。”
他敛下眼,睫毛挡住猩红,“没有足够的能源让她离开太阳,恒星已经在迈入死亡,她也是。”
……
“您现在能知道这件事吗?”系统有些担忧,“站在‘阿祖尔’的角度,它还不知道整个虫族要完蛋了。”
“我不知道。”楚祖淡定道,“随便找点话当正式话题的开场白,你就当我说谎刚好说到了真相。”
系统:“……”
什么正式话题需要这么生猛的开场白啊!
当然是让陆安忌又恶心,又不得不听的话题。
陆安忌手下力道更重,阿祖尔浑身骨骼非常坚硬,外皮系统没怎么改造,被扼住的肩口很容易淤青,但好得也快,细胞自我修复是普通人类的数倍。
“回答问题。”陆安忌不耐烦道。
“人类的技术无法离开太阳系,母亲的舰船能量不足。”
阿祖尔说,“所以我想去当维修工程师,后来改主意了,我想起来,你不适应宇宙。”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安忌望着他,蹙眉道:“你在说什么?”
阿祖尔这才用尾巴把压着自己的朋友卷起来,轻轻放在沙发边上。
他坐起身,和被捆得死死的陆安忌并排,肩膀抵着肩膀。
“人类会灭绝,我们不会。我会带你离开太阳系,寻找下一个家园。”
他轻轻说,“生物舰船的能源不够,人类的舰船可以,我能改造——但你比舰船重要,陆安忌,你要能适应太空,像我一样。”
原本恼怒的陆安忌怔了怔,声音微颤:“你——”
阿祖尔侧头看向他,如他所愿,没有再用学来的东西敷衍。
阿祖尔的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也不接话,只是看着陆安忌。
陆安忌整个人都定住,继而勃然大怒:“你想改造我?!”
如果他手里有任何武器,或者阿祖尔的尾巴缠绕得不够紧,此刻的陆安忌绝对会暴起,不顾一切地和阿祖尔拼命。
阿祖尔清楚他的一切,包括他对实验的态度,他们才毁掉了实验室,可现在阿祖尔在说什么?
人体改造永远是陆安忌最无法忍受的事情,没有之一。
阿祖尔冷静看着他冲天的愤怒,把尾巴缩得更紧:“是进化。”
“人类的实验不为生存,他们制造了更加虚弱,更加难以生存的生物。我不会那样,你也不是人类。”
“和人类不同,我们是必须延续的种族,为了延续,我们可以做出任何改变,更适合宇宙的改变。”
他侧身,给了陆安忌一个紧实的拥抱,温暖得不可思议。
“我可以现在就开始准备,费不了多少功夫。但你说要毁掉这一切,你需要我,那我帮你。”
抱着陆安忌,阿祖尔的声音里带上冷漠的祈求。
“我帮你摧毁人类,摧毁太阳上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虫族。你跟我离开,好不好?”
宿舍里静得落针可闻。
陆安忌完全跟不上阿祖尔的思路。
一个成天把母亲挂在嘴边的东西,现在说要毁了太阳上的虫族,还说要带他离开太阳系……
而偏偏,陆安忌和他相处了太久,费不了什么功夫就能理解。
阿祖尔看待一件事的尺度拉得太大,就和他对时间的概念一样。
他不去处理那些繁杂的情绪,只看他想做成的事。
作为朋友,阿祖尔要实现陆安忌的“愿望”,同时,他要完成虫族的延续。
所以虫族女皇成了能被舍弃的东西,母虫的生存和他自己的生存没有区别,如有必要,两者留其一。
得出的结论是如此简单。
当理解了阿祖尔的想法,他突然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阿祖尔生活在人类世界,他绝对是玩弄情绪的天才。
“你到底……”
陆安忌浑身发凉,抱着他的阿祖尔成了唯一的热源,快要把他烧死在原地。
他停顿了很久,找不出别的话,说,“阿祖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祖尔听着他的极速的心跳,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阖上了眼。
楚祖如愿以偿,按照原本剧情去了医疗舰。
医疗舰的人对他态度一般,原著是由于阿祖尔走后门,没医学素养强行来这里占位置,现在是因为他被当作了“逃兵”。
不敢去先锋打击舰队,逃来相对后方的后勤。
楚祖舒坦了,掐着剧情点混日子,每天负责给前线退下来的伤患缠缠绷带,伤势稍微严重点就直接扯开嗓子喊专业奶妈来处理。
不过陆安忌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态度,只要楚祖在意识里联系他,他立马抹脖子退出联通的意识海,绝对不多待一秒。
系统一直在循环播放《世上只有妈妈好》,它被楚祖的剧情惊到了。
虽然宿主说全是撒谎,他只爱他妈……
但那些话也完全符合逻辑。
虫族的认知就是这样,为了延续能舍弃一切能舍弃的。
当初虫母也是这样。
太阳被点燃,她让虫族牢牢裹紧自己。
像蚂蚁那样,依靠数量密密麻麻裹成大黑球,外层的生命在瞬间碳化,湮灭于宇宙,她不在意。
生物舰船几乎被摧毁殆尽,没有能源提取装置能用,好在还有人类点燃太阳发射的核|聚变反应堆,残存的能量让母虫捡回了一条命。
虫族的科技回不到当初,花费数年也只能勉强回到当初小半水平——而此时的太阳是人类强制点燃的塌缩恒星。
就像给干涸的湖泊填水,它的氢和氦早就被消耗得差不多,只要人类不再持续提供燃料,它的生命周期永远固定。
阿祖尔判断,母亲没救了。
阿祖尔还判断,自己能成为虫族的延续。
他体型小,摄取能量的渠道复杂,只吃人类的食物也能生存,且有自保能力,说是虫族接触到人类后的全新进化生物也可以。
不管虫母觉得是不是,阿祖尔觉得是,那就是。
阿祖尔还觉得陆安忌也是和自己同代的物种,只是进化不完全,他可以帮忙补全。
计划由此成型,干掉恶心的人类,干掉累赘的虫族,带上陆安忌离开太阳系。
说不通的只有一点。
阿祖尔没有虫母的繁衍功能。
他的生理机能依旧属于人类。
“陆安忌就是想到这个才气得要死。”
楚祖凉凉说,“他可能觉得我捎上他也有这层意思,一个人搞不出后代,两个才行。”
系统:“……两个人也不行,这是尊贵的女性才有的权力。”
“所以他才气啊,现在还躲我,毕竟我想拿他搞进化。”
楚祖说,“都进化了,让他当个无情的生育工具也不是不行。够人外吗?”
小黄鸡惊得合不拢嘴,它不懂,但它大受震撼。
在《世上只有妈妈好》的伴奏中,系统尖叫:“no——!nonono——!!!”
楚祖搓搓它炸起的小黄毛:“我没那么丧心病狂,不是说了,在骗他呢,不然我解释不了剧情。我是一只铁血妈宝虫,不骗你。”
系统默默掏出一张《宿主承诺书》,可怜巴巴摆到楚祖面前:“您……签个字,我安心点。”
楚祖笑了半天:“原著剧情还不够担保吗?……你把bgm声音调小点。”
嘴上说着,他签字倒是爽快,小黄鸡把承诺书收好,再把bgm音量降低了一个百分点。
系统心惊胆战和宿主聊完,医疗舰单人休息室门口的指示灯闪烁红光,广播响起——
「全体人员注意。」
「我们即将面临可能的撞击冲击,请立即做好防护准备。」
「医护官确认所有伤员的安全固定,所有人确保紧急设备正常运作。」
楚祖皱眉,按照医疗舰守则立刻换上服装,登上鞋。
休息室门外乱成一团,脚步声交叠,数位舰员在走廊上狂奔。
楚祖:“我妈打过来了?”
系统将调查的情况如实报告:“不是虫族,巡航舰遇上未知星云,电磁干扰后失控,要撞上来了。”
楚祖:“你能查得这么清楚是因为……”
小黄鸡在意识海里点头:“陆安忌就在那艘巡航舰上。”
巡航舰。
舰桥内一片混乱,警报声骤然在指挥舱内爆裂开来,红色的灯光像愤怒的脉搏在各个控制台间跳动。
舰船的所有控制装置全部失灵,哪怕离开了要命的星云也没能恢复。
狂乱的机械轰鸣淹没了所有呼声,整个舰体以一种不可预测的姿态疯狂地翻滚。
“速度太快了!反应推力器根本来不及纠正!”
航行官脸色惨白,指尖飞快地在操控台上滑动,试图重新连接主引擎的控制系统。
“轮机工程师呢?!他们在干什么?!”
轮机工程师没听到抱怨,急匆匆地从舰桥一侧跑向主引擎控制台,试图手动重新分配动力以稳定舰体,但猛烈的震动让他差点摔倒。
舰桥中部,舰长站在中央指挥席上,努力通过嘈杂的环境下达命令。
他的声音被各种仪器的报警声和舰员们的喊叫声淹没,面前的全息战术图上,一道道红色警告标示着舰体各处受损的状况。
“左舷反应推进器失效,立即派人手动重启。”陆安忌在他身侧说。
陆安忌观察着四周。
舰长比他年龄大不了多少,前线死了太多人,老舰长被调走,巡航舰的新舰长以前在补给舰任职。
后方基本不会出现这类意外情况,新舰长压不住老人,还明显慌了。
陆安忌原本只是来配合同步巡航舰线路,见状,忍着给他两巴掌的冲动,用权限连通舰内通讯。
“损管小组去左舷的控制区,手动重启推进器。”
他冷静说,“通讯官联系就近舰船,发送求援信号——预计航路出来没有?”
全系战术图被放了出来,忽闪着,勉强能维持运作。
航道重新计算,原本航路上的舰船编号也列在一侧。
“通知航路上舰船紧急避险。”
陆安忌目光紧盯着全息屏幕,尽力在迅速变化的危机中找到一线生机。
接着,他发现了一条熟悉的编号。
ndh1202704531/d。
阿祖尔所在的医疗舰。
一艘失控后全速航行的巡航舰,撞上机动性能倒数的医疗舰,会发生什么事?
陆安忌会回答:一场灾难,但如果阿祖尔在那艘舰船上,这会是全宇宙最幸运的事。
透过前方放大细化的视野屏幕,一艘静止的医疗舰静默在暗色宇宙。
舰长终于找回了神志,哆嗦着扯开嗓子:“避开……必须避开医疗舰,前线紧张,他们不能有事!”
回答却很残酷:“避不开——!我们联系不上对面,避不开!!!”
阿祖尔死了会怎么样?
陆安忌在满舰混乱中思考这个问题。
答案还没出来,一股油然的庆幸先涌上胸腔。
庆幸源于恐惧,陆安忌很清楚,哪怕他不想承认,一个想要毁灭所有的人居然有恐惧的东西。
下一刻,陆安忌的理智给出了回答。
阿祖尔不会死。
他不需要氧气,只要避开撞击带来的爆炸,被牵连的所有人死了他都不会死。
“真让我恶心……”
“你说什么?”环境嘈杂又混乱,舰长没听清。
陆安忌露出安抚的假笑,手搭上冰凉金属指挥台。
“准备对接。”
他说,“我的同期在那艘舰船上,他会做好准备。”
“别紧张。”陆安忌说,“按我说的做,您还有其他的方案可选吗?”
舰长:“舰上还有能用的逃生舱,陆安忌,你带着技术人员上去……”
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你不能死在这里,这场战争需要你。”
陆安忌摇头,又点头:“我没有询问您的意思。按照军衔,我不受巡航舰舰长指挥,现在是紧急情况,按照条令,我有权接管指挥权。”
他微笑着说,“让技术人员带上船舰的数据上逃生舱,我留在这里——这是命令。”
舰长愣了,看他的眼神里攢着热泪。
陆安忌在心底冷笑。
他不能走,原因很简单,只有自己留下,阿祖尔才会跟着留下来,和自己一起赌这场生死。
最好阿祖尔能死在这里。陆安忌想。
“准备对接——!”陆安忌下达命令。
“不……医疗舰的性能不足以完成高速对接,如果是战列舰经验丰富的航行官或许还能尝试…… 现在对面……”
舰长绝望说,“而且……我们甚至没办法联系到他们……”
“我和同期在校关系非常好,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知根知底。”
“按照他的能力,本来不该呆在医疗舰。这次要是能活下来,他足以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会带他一起去前线。”
陆安忌胃里一阵翻涌,他说的官话不少,还是第一次被自己恶心到。
但他还是假惺惺露出信任的浅笑,说:“您相信吗,我觉得我和他心有灵犀,能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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