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我紧赶慢赶地到了学校，发现我妈已经接了圆圆，只不过，旁边还有另一个男人。
“爸，”我连忙拉住我爸，示意他不要冲动，却被我爸强行甩掉。慌得我也连忙跟上。
“爸爸！”圆圆眼尖，一看见我爸就扑了过去。
那男人愣住，想要伸手去抓圆圆，却没够得着。
“啥情况？”我爸冷冷地盯着那个男人，低声问我妈。
而那个男人也在打量着我和我爸。
“他想带走圆圆！”
“白小瑛，我才是圆圆的爸，亲爸！”
“在你接受你的动物本能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自动放弃这个职责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被恬不知耻的人给连累！”
“你这是人话吗？”
“那得先看看你做没做人事！”我爸冷冷地怼道，随即揽住我妈的肩膀准备带她离开。
“你谁呀？有你插嘴的份吗？”
“白小瑛，她是我老婆，你说我有没有插嘴的份儿！”我爸不紧不慢，声音中也听不出来是喜是怒。
他瞄了一眼我们的车，轻蔑一笑，“嘁，当初信誓旦旦说你不会再婚，没想到这么快就傍上大款了呀！”
他不顾我们三人的冷漠和无视，径自招呼道，“圆圆，你过来！我才是你亲爸！”
圆圆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在了我爸身后。
别说，这点，圆圆真是有眼力见——她知道此时此刻，就算她亲爸动粗，我爸也绝对有能力摆平。
“子阔，你先带圆圆离开吧！”我妈低声道。
那男人却暴躁地道，“圆圆是我女儿，我妈生病了，她作为孙女，就应该去探望一下奶奶！”
“子阔，按你妈说的！”我爸也吩咐我离开，“圆圆，你先跟你哥去一边等我们！”
那男人却一个箭步上前准备去抓圆圆，。
我和我爸不约而同地出手，从不同方向挡住了那只伸向圆圆的“魔爪”。
他却退而求其次，攻心为上，“圆圆，你奶奶给你买过漂亮衣服，她现在摔伤了腿，躺在医院里动不了，就想看看你！”
“我才不要呢！”圆圆不再畏怯，虽然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却仍然被自己底气不足的语调给出卖，“那个奶奶骂我是没用的丫头片子，还说我是拖油瓶，在你家只会拖累你养不了儿子！”
话一出口，我妈和那男人都愣住了。
“圆圆，别胡说！”那男人阻止道。
“我没胡说，你和我妈离婚前，我亲耳听到你家的爷爷奶奶这么说的！”
“爷爷奶奶不会这么说的！”他仍在狡辩。
“他们就这么说我的！”圆圆颤声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发高烧，爷爷奶奶只管打麻将，把我一个人扔家里，还说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个男人终于闭口不言。
“她还说了，我是个女孩子，也没法给林家传宗接代，所以不用给我抚养费。还说，既然我妈要我，就让我妈带着我自生自灭去！你们一家三口说这话的时候，我是醒着的！”
我妈悄悄抹着泪。
“圆圆现在是我的女儿，早都已经跟你家没关系了，”我爸淡淡地道，“记住，她们娘俩，以后有我罩着！你最好躲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来纠缠她们娘俩！”
“你说是就是啊？你算老几呀！”他的话音刚落，便呲牙咧嘴了起来。
那是因为我爸被他激怒，小示惩戒而已。
“你记住了，”我爸愤恨不已，却还是极力地忍着，“有句话叫做‘可以不爱，但别伤害’！否则，你会遭报应的！”
那个男人被身体的疼痛牵绊却不能声张，惹得路过之人侧目而视。
“白小瑛！”他竟然还不服气，“你……”
“这事小瑛也做不了主，都得听圆圆的！我们谁都别想左右圆圆的决定！”
“她还是个孩子，还不是你们说咋她就咋呀！”他仍旧不服气。
“那你抛弃她的时候有想过她还是个孩子吗？”我妈怒斥。
“孩子也有自己的决策权！”我爸试图以理服人。
我按着圆圆瘦弱的肩膀，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所以在她耳边低声安慰道，“圆圆，别怕，哥和爸妈一样，我们都支持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不敢做的决定！”
然而下一刻，我们全都傻眼了。
天地良心，我的确只是为了安慰圆圆别受伤害，别害怕大人之间的纷争而已，实在不是怂恿她去跟人动粗呀！
“你，”那个男人没躲得及圆圆的“手脚并用”，狠狠地挨了圆圆一脚，趔趄着退开了些，“你竟然敢打你爸！”
“哼，我现在是洪家的孩子。教练在场，正好检测一下我的学习成果！”圆圆的语气虽然傲娇，可神情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你，你们……”他还想继续指责。
圆圆却字正腔圆地道，“告诉你，从你跟别的女人乱搞开始，我就想揍你一顿。我本来还想着尽早揍你一顿，或许能让你回心转意，可是那时候我太小，没学武术。今天揍你，纯粹就是为了解气！我发高烧，我妈抱着我淋着雨打不到车叫不来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想过今天你来就是自取其辱的！”
我莫名地激动，真想给圆圆呐喊助威！
“你的狐狸精不是要给你生儿子嘛，现在你们家的香火呢？你妈你爸病了关我屁事！凭什么让我去看他们，我又不是医生又不是菩萨，我只是个拖油瓶，说不定会看得他们气血攻心呢！”
“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他指着我妈厉声道。
“对不起，我妈性格软糯，但我会保护她的！你少跟她这儿吆五喝六的！是你亲手斩断我们关心你家人的！以后少拿你家破事来跟我这儿道德绑架！”
我妈的泪水喷涌而出。
看着那男人踉跄的步履，我爸竟然低声问我，“是你让圆圆动手的？”
“爸爸，是我自己想要替我妈报仇的，只是学武术太晚了！”不等我开口，圆圆已然回复我爸，“爸爸教练，没丢你的人吧？”
“嗯，就是有些情绪不稳定，导致拳脚凌乱了些！”我爸一脸傲娇，嘚瑟地现场点评道，“继续加强练习！”
其实，圆圆人小，根本没有发挥出充分的力道，否则，那个男人今天肯定会更狼狈。
只是遗憾，这世间，真正的公道没见有多少，却总不乏各种怪癖重症频出。
第二天中午饭时间，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接通后，我才知道圆圆被老师惩罚，并威胁她，再不叫家长，学校就会开除她。
可是圆圆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便直接叫了我过来。
圆圆一脸的正义凛然，我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可以上升到道德和法制冲突的层面了。
果不其然，老师一开口就是，“你是白硕源的什么人？”
“我是她哥！”
“我听说她是重组家庭？”不知道老师是在质疑我的答案，还是想要推翻她“道听途说”来的信息。
“是的，我爸是她爸，她妈是我妈，所以我的的确确是她哥！”
“要说你们这些重组家庭孩子的确不容易！”老师自言自语般感慨着，“可是就算再不容易，也不能在学校门口打架斗殴吧！”
“老师，我没有打架斗殴！”圆圆掷地有声地道。
“人家都有视频为证，你还狡辩！”
“老师，”我让圆圆去门外等我，然后才开口，“我妹妹的确不是打架斗殴！”
“我知道重组家庭三观不合的多，你们倒是观点相同啊！”
“老师，说话请注意分寸！”我不禁提高了些音调。
她果然诧异地盯着我，半晌才道，“那你说说这叫什么？”她将手机递给我。
我瞄了一眼，正是昨天下午圆圆飞踹她亲爹的画面。
“你们家都是啥观念啊！纵容小孩儿打人，还有没有道德底线了？”
“老师，您应该听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吧？”
“什么意思？这是你们家的道德标准吗？”
“是的，这是我们敬爱的毛主席说过的话！不光是我们家的道德标准，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中国家庭，每一个中国人都会以此为标准！”
老师的怒气肉眼可见，可她毕竟也无计可施。
“老师，我劝你一句，现在呢，单亲家庭遍地都是，拜托你以后千万别再拿‘单亲家庭’‘重组家庭’说事了，这种以点带面的方式最容易伤及无辜！还好我家圆圆性格开朗，一般不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那是因为我爸妈开明，是他们用心对待我们兄妹的结果！”
“哦，开明？开明就能纵容孩子在学校门口打架斗殴？”
“老师，首先请搞清楚一件事，啥叫‘打架斗殴’！”
“你说啥叫‘打架斗殴’？”
我抬手制止了她将问题踢回给我，“如果你实在不懂，可以请教警官！我今儿就只想告诉你一句，作为老师，尤其是班主任，班上学生出问题，班主任作为一班孩子的领头人，首先应该做的就是充分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说护短吧，你最起码应该先理清楚头绪再来判断结果要咋样吧！这才是一班之主该有的状态！”
“你……”她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我虽然在读博士，但我也是从小学阶段走过来的。今天直言，不是为跟老师过不去，就想用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和同理心，告诉老师一声，不要让老师的睿智决策被社会偏见给绑架了！”
见我语气软和了些，她也没再那么怒火冲天却又无处话凄凉了。
“我们是重组家庭没错，但我妈，就是圆圆的亲妈，我妈本身就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她一直都非常注重培养圆圆独立自主学习的能力，并且从始至终都没纵容圆圆任何不良言行。至于昨天下午的事，我和我爸妈的确都在场，圆圆动手，的确只是她的小孩儿性格使然，不是我们任何人纵容怂恿的。而且，那不是别人，他是圆圆的亲爸！”
“亲爸？”
“是的，不过，他从家庭角度没给过圆圆足够的关怀，而且就连离婚后的抚养费也已经有几年没给过圆圆了。”
她蹙眉，沉吟。
“据我所知，他们家的老人，也因为圆圆是女孩，就从来没有好好珍惜过她。关键，这些事，还都被圆圆听到了。所以，圆圆之所以动手，也只能说明我家圆圆性格洒脱不羁，恩怨分明，是块学武术的料儿！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孩子！”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师还觉得应该用所谓的道德伦理来约束我妹妹的天性吗？”
她竟然摇了摇头。
“我就相信每个老师都是国家认证培养出来的好老师，并不会一味的人云亦云的！”
她显得颇为羞赧。
“所以这种事，我个人建议老师，以后还是尽可能先调查清楚了再联系家长吧！我爸妈他们平时也忙，如果我妹妹真有啥问题，老师也可以让她联系我！我一定竭力配合咱们学校！”
“好的，这事，就这样吧！圆圆既然学了武术，那她的脾气也该适当地收一收了，要是真碰上那些没学过武术不懂得自我保护的人，再赖到圆圆身上可就不好了！”
“看来，我妈说的一点没错，”迎着她质疑的目光，我继续给她戴高帽，“我妈经常说女老师最能与孩子们共情了！真是一点儿不错！我家圆圆还就得老师这样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班主任罩着呀！”
“哪里哪里，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了，老师，”我连忙见利好就撒网，“你认识魏旭然吗？”
“魏旭然？”她盯着我，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是我老公的表弟呀！”
“魏旭然跟我是本科同学！”我也不失礼貌地淡淡笑道，“而且现在，魏旭然还是我家圆圆的游泳教练呢！”
“是吗？”
“所以算来算去，我家圆圆也跟老师攀上亲戚了呀！”
“这话说的太客气了！”
“所以，以后呢，圆圆在学校的表现还得麻烦老师多费心，能像今天一样及时反馈给我们，我们也好配合老师配合学校做出改正！”
“好好好，没问题！”
“还有一点，圆圆的事情，和我们的家庭关系，我也希望老师能够一视同仁，尽量不要让那些世俗观念影响老师的英明决策！”
“那是当然！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了！还请你们家长能体谅体谅！”
“今儿这事真的麻烦老师了！圆圆呢，回去以后我们也会再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别再那么冲动！”
终于，这次事件，我一力担当给压了下来，既阻止了事情无休止扩大，也有效防止了该事件对我妈产生的不良影响。也算功德圆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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