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听波澜声·(3)
第二日,李楚瑜自昏迷中苏醒,看到床边摇篮里的女婴,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厌恶。
又听稳婆说自己此番难产伤了身子,怕是再不能有孕了,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在摇篮中熟睡的孩子掐死。
老王妃见她醒转,立刻便将那老道的话复述了一遍,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你舍不得,可你还有浠儿和澈儿呢,尤其是澈儿,那可是咱们王府的世子。你忍心看着这个丧门星把他们都克死吗?”
李楚瑜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懵懂无知的婴儿,心中也是不忍,泪水涌出,“可她才出生一天啊,连她父王的面都还没见着。”
“你和晟儿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老王妃又说,“但是留着这孩子,就是留着祸害。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得为浠儿和澈儿想想吧。”
李楚瑜想到了苏微浠与苏微澈,又想到了这个孩子带给自己的苦楚,于是狠下决心说:“那就依母亲的吧…”
老王妃得到了她的许可,立刻命人将孩子抱了下去,拍了拍李楚瑜的肩道:“你是个识大体的,日后定有享不完的福气。”
只是苏微浠一直在外间偷听她们对话,她已经九岁,对于大人间的对话也能听懂八九不离十。
听到她们要把妹妹带走,立刻冲进屋里死死抓着那嬷嬷的胳膊说:“不许带走妹妹!”
老王妃忙把她拉了开,好言劝道:“好孩子,祖母是为了你啊,若是这孩子不除,以后咱们都得被她害死。”
苏微浠才不信这种鬼话,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老王妃的束缚,跑上前从那嬷嬷手里把苏微澜抢了下来。
“你胡说!她是我妹妹!不许你们带走她!你们要敢带走她,等父王回来,我就让父王把你们都杀了!”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婴儿,即便身旁的嬷嬷暗地里掐了她许多下,也不肯撒手。
“混账!”老王妃震怒地一拍桌子,“你从哪里学的这般忤逆不孝!我是你祖母!即便我今日在这里摔死了这个丧门星,你父王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苏微澈原本也和苏微浠一起在门外,姐姐说让他守在外面等父王,他就乖乖守着。
但是一听到老王妃说要把刚出生的小妹妹摔死,也立刻冲了进来,还顺手把门外护卫的佩剑抽了出来。执剑冲进屋里,挡在苏微浠身前对着一屋子仆妇怒喝道:“不许你们欺负姊姊和妹妹!”
老王妃见到苏微澈执剑对着他的不孝模样,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苏微澈的鼻子怒骂,“好啊!好啊!如今真是有出息了!一个一个的!不仅忤逆长辈!竟然还敢拿着剑对着你们亲祖母了!”
“我们没有!”苏微浠大声回道,“是你们要把妹妹带走,还说妹妹是丧门星!她才不是!”
“爹爹说让我保护好姊姊!”苏微澈也不肯放下剑,“你们欺负我姊姊!还欺负我妹妹!”
“行!”老王妃在长榻上坐下,拢了拢外衫饮了口茶水道,“那就在这等你们父王回来。但是你们父王回来了,更容不下这个丧门星!”
到了夜晚,苏凌晟终于返回了府中,刚一踏进府门便有小厮火急火燎地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苏凌晟大惊,连铠甲都来不及脱下,一路快跑着冲进了正屋内。
一进门,他便看见他的母亲和岳母一脸怒色地坐在上首,他的大女儿脸上满是泪痕,怀中死死抱着一个小婴儿,他的儿子则执剑护在姐姐身前。
“微澈!”他赶忙走上前抢下苏微澈手里的剑,“这是做什么?!怎可在内室手持兵刃与祖母外祖母对峙?!”
“父王!”到底还是个孩子,苏微澈一看见苏凌晟就委屈地哭了,“祖母说小妹妹是丧门星,要把小妹妹带走,姊姊不肯,她们还打姊姊!”
苏凌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大女儿发丝凌乱,手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孩子,赶忙把她怀中的孩子抱了过来。
低头一瞧,那孩子刚好睡醒了,看见他的时候,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忽然就笑了。
“微澜…”他和缓了神色,笑着逗着怀中的孩子,“小微澜…我是爹爹呀。”
苏微浠也哭了,一把抱住苏凌晟哭着说:“爹爹!祖母要把妹妹摔死!”
“这是怎么回事!”苏凌晟把孩子交给乳母,愤怒地看着坐在上首之人斥问道。
老王妃不屑的哼了一声,又把那老道的话重复了一遍,还特意加了一句“我问了你王妃,她也同意的”。
苏凌晟怒极反笑,大喝一声,“来人!”
立刻便有一个护卫自门外进来,单膝着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把那老不死的给本王砍了!”他命令道,“再把头颅砍下来,挂到太玄观门口去!让他们都看看顶着神明的名头招摇撞骗的下场!”
“是,王爷。”那护卫应声,立刻便去了。
“那老道可是你王妃亲自请到家里来的。”老王妃又是冷笑,“晟儿这么做,那是拆她的台啊。”
“楚瑜糊涂,信了神棍的胡言乱语。母亲与岳母怎么也当真了。”苏凌晟皱着眉头说,“尤其是岳母,楚瑜脾气急,您该多多规劝才是。”
“正是正是。”睿王妃一直都不赞成真的把苏微澜这么小的孩子活活害死,她是念佛之人,如此真是作孽哟,见苏凌晟疼爱这个孩子保了下来,也是长舒一口气。
她终于安了心神,饮了口茶说:“贤婿所言极是,老身这就去劝劝我那个糊涂的女儿。”
苏凌晟见事情解决了,这才轻声细语地对苏微澈道:“你保护姊姊妹妹,这是好的,也是你身为弟弟和兄长应该做的。但你拿剑对着祖母和外祖母,这是大大的不孝,去祠堂罚跪一晚上,小惩大戒。”
“是,儿子知错。”苏微澈跪下认错道歉,又乖觉地起身去祠堂罚跪。
“是祖母有错在先!”苏微浠为自己弟弟鸣不平,“祖母说妹妹是丧门星,要杀了妹妹,她身边的嬷嬷还掐我!父王你瞧,女儿胳膊上都青了!”
说完撩起袖子给苏凌晟看,果然见上头青一块紫一块。
苏凌晟怒不可遏,恨不能执剑砍了那个老刁妇,却碍于老王妃的面子,只能愤恨地砸了茶盏,吩咐手下道:“把这刁妇拖下去!砍了右手赶出门去!”
老王妃又气又怕,但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个一贯温柔好脾气的儿子发这么大火,也不敢为那老妈子求情,只能让王府的护卫把她拖了下去。
苏微浠又哭着说道:“父王,弟弟也是为了保护我和妹妹,如果不是弟弟,妹妹可能已经被他们害死了,父王不要责罚弟弟了好不好?”
“好。”苏凌晟原本也不是真的想要责罚苏微澈,不过是给老王妃一个交代,如今女儿给自己递了个台阶,自是立刻走了下来。
他忙叫住苏微澈说:“不必罚跪了,过来和你祖母赔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
苏微澈走上前,毕恭毕敬地对着老王妃问安赔礼,老王妃一向溺爱这个孙子,也不会真的生气,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眼见着事情都解决了,苏凌晟嘱咐苏微浠道:“微浠,你和弟弟快去吃晚饭吧,妹妹不会有事的。等吃完了饭,你们再去看妹妹。父王也去陪陪你们母妃。”
“是。”苏微浠行了一礼,“女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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