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秋水之死的怀疑
突然峡谷之中起了一阵狂风，飞扬起了些许尘沙碎石，随即打在地上的枯叶干草之上，宛如那夜间细雨沙沙作响。
“对了，上官庄主，我怎么没看到云主令啊？你把她藏哪去了？她之前在芙蓉客栈打了我一掌，那滋味我可是一直记着呢…”
“蒹葭阁主是在找我吗？莫不是你想请本主令，好好在这丹枫峡谷陪你喝上一杯，那芙蓉客栈的美酒，以此庆祝你今日终于可以入那地狱黄泉了吗？”
突然从山谷上方传来了云江月的声音，蒹葭大惊，急忙望去，却看到云江月和玄雀带着一群身着黑金斗篷，佩戴古铜面具的杀手，赫然出现在了峡谷一侧…
上官炎冥看到云江月和玄雀计划顺利，嘴角上扬一弯笑意，继而冷冽看着面前大惊失色的蒹葭。
“你身后的是…九幽山庄的暗灵？江州怎么会出现暗灵？他们不是应该在黎州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江月你怎么会出现在上面？明明我的人看到你们一起进入了这丹枫峡谷…”
云江月看着她轻笑了下，随即踩着石壁一路落了下来，来到了上官炎冥身边，看着蒹葭，继续说道。
“我是一开始进了这丹枫峡谷，可我和玄雀大人又很快从另一条隐蔽的山间小道离开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故布疑阵…”
“至于这暗灵，蒹葭阁主可知他们为何叫暗灵？九幽山庄的暗灵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他们最是擅长追踪，是我家兄长身边除了黑水令五玄之外，最隐蔽强悍的一支地下力量了。他们平时只听庄主之令行事，向来行踪隐蔽，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早在半个月前，我家兄长便让他们撤出黎州回江州了…昨晚在彩叶镇，我们临时决定今日绕道丹枫峡谷时，便猜到了你们风满楼可能会利用此处地势在此设伏…连夜召集这支暗灵提前聚在了这峡谷附近，只等引出你们主动出手，好确定你们隐藏的位置，再就地诛杀，我想现在你风满楼的人，不过只剩下你身后这些了…”
“你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上官炎冥你…简直太可怕了！”
“不是本庄主可怕，是你们太蠢了！九幽山庄盘踞江州多年，早已根深蒂固，就你们风满楼这帮废物，也敢跑到我的门前撒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在这江州地界，这四周的山有多高，水有多深，树有多少，我九幽山庄还能不清楚吗？我本以为你们会趁我不在直接偷袭九幽山庄，却不承想你们竟这般不自量力，竟动了在半路伏杀的心思！”
蒹葭突然大笑的起来，她拿剑指着上官炎冥，冷笑挑衅说道。
“上官炎冥你得意什么？算算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你感觉现在自己的内力如何？还有云主令，你的内力呢？”
上官炎冥和云江月一时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她使了什么手段？
对于云江月而言，她本身内力就折损厉害，自然没多大感觉，可上官炎冥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内力有恙，故作试探说道。
“难不成你给我们下毒了？”
“兄长怎么会…”
云江月也以为上官炎冥中毒了，直接关切问道，上官炎冥看着她，轻轻摇摇头，淡然一笑，蒹葭继续叫嚣说道。
“怎么？你觉察到了？内力被压制的滋味好受吗？你们九幽山庄欺人太甚，如今风满楼被你们逼到如此境地，今天你们都去死吧！杀了他们！”
随着蒹葭一声令下，身后的风满楼杀手一拥而上，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然是死伤遍地，哀嚎遍野。
蒹葭大概觉察到风满楼今日在此怕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她本以为自己为了今日的伏杀已然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本以为今日一定可以将上官炎冥和云江月尽数诛杀在这峡谷之中…
只是实在没想到，最终她还是着了上官炎冥的道！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直接让人触发了埋藏在这峡谷之中的多处陷阱机关，利用爆炸声飞扬起的烟雾作为掩护，急忙率领残部撤退…却很快被玄雀率领的那支暗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既然她今日现身了，上官炎冥怎么可能还允许她活着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风满楼残部很快被剿杀，就在她与玄雀刀光剑影对峙之时，上官炎冥一掌重重打在了她的后背，蒹葭当场吐了好大一口血，被逼到了一处石壁旁。
纵然她武功高强，可以和玄雀最多打个平手，可之前她在芙蓉客栈接不住云江月的那一掌寒山祭，如今又怎么可能轻松接得住上官炎冥的这一掌松涛灵风…
毕竟上官炎冥论起内力修为，在这南周江湖，他可是能和景扬打平手的…
对于上官炎冥的突然出手，蒹葭只是想不通，上官炎冥明明此刻不该有内力的，他的内力不是应该被毒药给压制住了吗？
此刻她只感觉到一阵剧烈疼痛传来，她感觉筋脉像是在被人用刀给活生生的割断，她看着上官炎冥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捂着胸口忍着疼痛，说道。
“怎么可能？上官炎冥，你怎么还有内力？你不是已经服下那毒药了吗？”
云江月直接走上前去，看着受伤的蒹葭，厉声问道。
“什么毒药？说！”
“阿月，你听她在这里唬人呢。若我真服下了她口中所谓压制内力的毒药，我怎么会没有任何影响？刚才我打她的那一掌，滋味如何，她自己最清楚。”
蒹葭满眼恨意瞪着上官炎冥，想她纵横江湖多年，一时不能接受今天就这般败走麦城，喃喃自语道。
“莫不是…在骗我？你们九幽山庄都是一群骗子！”
“死到临头还这般嘴硬！可真不愧是南乔公主座下的人！”
云江月隐隐觉得她这句话似有深意，谁在骗她？为什么她要说九幽山庄都是骗子？急忙追问道。
“蒹葭，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蒹葭大概知道自己今天落在上官炎冥手里，已是必死无疑了。她嘴角挂着血，看着云江月，肆意张狂的笑了笑，心中似乎已然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突然她举起了手中的剑，趁其不备，用力刺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云江月…
“阿月！”
上官炎冥急忙把云江月拉开，他手中的陆离迅速划过了蒹葭的雪白颈间…
随着一道鲜红涌出，蒹葭手中的剑掉落，她带着最后噬心的痛苦，和那满腔的不甘心，慢慢倒在了地上…伴着耳畔流淌的温热，永远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玄雀看到云江月已然被上官炎冥护在了身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刚才那般突然的情形，若不是庄主瞬间出剑极快，云主令肯定是要被蒹葭刺伤了…
上官炎冥拿着剑看着地上蒹葭的尸体，冷漠不屑呵斥道。
“蠢货！如今就这般让她痛快死了，可当真是便宜她了！”
玄雀慢慢收起了剑，看着上官炎冥，说道。
“庄主，她的尸体，用不用给风满楼送去？”
“当然要送，这也是我给她南乔公主不自量力的警告！如今她这最倚重的蒹葭也死了，想来她手下那批跟着她的老臣，怕只剩那秦苑了，一旦京都大乱，慕容蓁蓁很可能要召他回来，他这些年一直躲在那京都，也该回江湖了…曾有传闻，这个秦苑才是风满楼四大阁主里最难对付的…他这些年藏的这般深，我估计他在京都也为慕容蓁蓁私下培植了一支力量，具体底细我们还不清楚…玄雀，你最近多派些人去京都盯着他的动静，只要他离开了京都，回到这江湖，务必要想办法尽快除掉他，以免夜长梦多。”
“玄雀明白！”
“那你先去料理下外面吧，半个时辰后集合人马出发，明天傍晚之前务必要赶回九幽山庄！”
“是，庄主。”
看着玄雀离开，云江月又看了看地上蒹葭的尸体，她还在回想着蒹葭最后的那句话，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她抬头看着上官炎冥，说道。
“兄长觉不觉得，蒹葭最后的那句话似有深意？”
“最后的那句话？”
“嗯，她说…九幽山庄都是一群骗子…好像在说有人骗她…”
“有人骗她？九幽山庄有人骗她？”
“蒹葭到死一直在说…兄长应该是中毒没有内力的，这也甚是让人觉得奇怪…”
“可我并没有中毒，我的内力也确实没有问题，我刚打向她的那一掌，已然震碎了她的心脉，她也知道自己活不了…”
“兄长，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有些说不通。此次蒹葭在峡谷之中对你我的伏杀，看这四周布下的机关陷阱，风满楼肯定是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可只用这一个晚上，她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充足的准备？毕竟昨晚兄长是临时改变了路线计划，我们才换道丹枫峡谷的…”
“阿月的意思是…九幽山庄出了内鬼，有人在勾结风满楼，提前里应外合想置我们于死地？”
“这也只是我的怀疑。”
“其实之前玄籍在西越被蒹葭所杀时，我就开始怀疑九幽山庄出了内鬼，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如今这蒹葭既已承认了玄籍和秋水皆是她所杀，那她便是死有余辜。不过只要这内鬼真的存在，我想他定然还会露出马脚，一旦让我查出来他是谁，他的下场不可能比蒹葭好！”
“若九幽山庄真的出了叛徒，还是得尽快清理掉，否则后患无穷。年后朝局必然动荡，这江湖也可能随之而来一场腥风血雨，若九幽山庄藏着个祸患，一旦等他寻到时机勾结风满楼，怕到时会坏事。”
上官炎冥看着云江月，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扶着她的肩膀，一起往外走去。
“再过一段时间，只等九幽山庄在黎州稳固下来，我们便可以开始清理风满楼这帮北荣余孽了…”
“九幽山庄同风满楼的这场大战是免不了的，目前风满楼的主要势力还是黎州十三坊，兄长是想像清理飞鹰帮那般清理他们吗？”
“这也只是最好的打算，黎州十三坊怕没有飞鹰帮那般听话，若最终不能收为己用，那便尽数毁去好了，无非是多扔些银子罢了，只要地盘握在我们手里，便是我们说了算！等把风满楼除掉，以后我们九幽山庄就是这南周江湖的规矩！”
“这些年，兄长将九幽山庄一步步扶到今天的地位，我想一定很辛苦劳神吧。”
“阿月这是心疼哥哥了吗？”
“我一直都很心疼兄长的。”
“有你在身边，哥哥不觉得累。”
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秋水的尸体按照九幽山庄的规矩被安放在了归兮阁，不满七天，还未下葬。
上官炎冥一行回到九幽山庄后，在万象宫的大殿上，云江月和玄玉立在一侧，认真听取了纤云飞星和几位阁主对近来江州地界之事的禀报，云江月又主动询问了一些关于秋水之死的细节。
秋水之死确实是蒹葭所为。
夜色微沉，上官炎冥和云江月一起来到归兮阁祭拜秋水。
归兮阁内，两侧木架上的一排排白色火烛燃的正亮，秋水的尸身冰冷躺在棺材里，一身清浅衣衫，白纱掩面，她被蒹葭伤在了腹部，一剑致命。
云江月在她灵前燃了三炷香，上官炎冥站在棺材旁打量着她，内心难以平静。
他虽于她没有太多的情爱，但与她的过往交集却历历在目。
她偷偷还自己陆离剑，和她醉酒荒唐，指点她的剑术，故意在比武时折断她的剑，拒绝她晋位黑水五玄，她哭着跑来质问自己，送惊鸿剑于她…
她温柔安静，爱哭倔强，不争抢，不善妒，做事认真，细心可靠…
上官炎冥上次离开江州时，她还是那么的鲜活透亮，如一枝开在春夜里沐着露水的白茶花，如今却成了一具冰冷无法再回应的尸体。
上官炎冥轻轻揭下附在她脸上的白纱，看到她那惨白的脸…触目伤怀…心像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随后又将白纱遮上，将那把惊鸿剑放在了她的身旁，又将一块陪伴自己多年的古玉轻轻塞到了她的手里。
可上官炎冥在碰触到她的手时，却感觉到了她掌心有一丝异样，他拿起她的手，隐约感觉掌心皮肉之中似藏着一根针。
他用内力轻轻将她掌心的针逼了出来，只见这根针明晃晃的刺在了棺木上。
上官炎冥用力扯下了这根针，认真打量着…很快他脸色逐渐变得铁青，双眼犹如燃烧的烈火，咬了咬牙，胸膛起伏，像在极力压制着满腔愤怒之火…
深夜，万象宫正殿，烛火明亮。
空中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飞雪，时不时一阵凛冽冬风袭来，晃动着庭院里的花枝，廊下一排青黄灯笼随之摇曳。
上官炎冥遣走了所有的守卫，大殿之中只留下了玄雀，上官炎冥坐在大殿中间的木案旁，一脸冰寒愠色，满眼杀意，直看着大门的方向…
玄雀立于堂下，看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确定是上官炎冥等的人来了。
“庄主，人来了…”
“嗯，今晚万象宫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有些事我要亲自处理…”
“是，庄主。”
上官炎冥今晚要等的人正是玄玉。
玄雀看着她慢慢走了过来，只轻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替她感到惋惜，也为今晚她这注定的结局而感到悲哀。
玄玉持剑走进殿来，在此之前，她尚且不知今晚上官炎冥要找她商议何事，可看到上官炎冥目光有些阴冷盯着自己，她心头开始萦绕了些许不安。
玄雀顺势关上了大门，守在了廊下，他知道今晚将会是他最后一次见玄玉了…今晚这一道门的阻隔，便是他们同为黑水五玄的阴阳两界。
他知道…上官炎冥今晚肯定会亲手杀了她！因为这个女人早已发疯无药可救！
她残害同门，勾结风满楼，背叛九幽山庄…她犯下的种种罪行，除了死，上官炎冥再也不会给她第二条路走了…
“玄玉见过庄主！不知庄主深夜叫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上官炎冥没有即刻回应她，只坐在案前仔细打量着她…
她可真是个美人！
婉约如兰，眉如远山，媚眼如丝，绿鬓如云，玉肤如脂，轻颦浅笑，一双明眸秋水盈盈，一点红唇娇艳欲滴。
可偏偏就是这副美艳皮囊之下…却藏着这世间无数最毒的阴狠算计！
二人沉默对视片刻，上官炎冥用一种很是平静温和的语气看着她，开口说道。
“玄玉…秋水是不是你杀的？”
对于上官炎冥突然抛出来的这个问题，玄玉是感到很意外的，因为她不知道，上官炎冥刚回来不过才半天的功夫，怎么就直接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心中突然慌乱了起来，嘴角努力保持着微笑，依然故作平静，恭敬说道。
“庄主…这话是何意？玄玉不太明白…”
上官炎冥看着她神色镇定，眼神之中闪烁着些许清澈无辜，只低头冷冷笑了一下。随即拿起了桌上的那根细针，用力飞了过去，随之深深扎入了她面前的青石之中…
“这针…你认识吗？”
“庄主，这不就是一根很普通常见的绝尘丝吗？这种针不过…”
“黎州城…静空寺，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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