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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吕布来了


  回到鄄城之后,曹昂把大父曹嵩安排在提前预备好的宅邸中,每日前来问候。

  曹操则下令秣兵历马,积蓄粮草,准备再征徐州。

  其实从目前曹氏集团所处的局势来看,要想扩展地盘,东北西三方都不妥当,唯有攻打人口密集的徐州才是上佳选择。

  更何况如今陶谦竟然暗中派人对曹嵩一行动手,虽然没有酿成大祸,但终究给曹操留下了进攻借口,可谓师出有名。

  可是发兵之前,曹操却还有一件重要之事要做,那就是向朝廷讨封赏。

  事实证明,汉朝廷的威望虽然已经大不如前,且被裹挟在了长安,但依然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此前荆州刺史刘表向朝廷报功进贡,于是被朝廷封为荆州牧。

  虽然这只是一个名称转换,但却意味着朝廷承认,刘表从一个只对州内各郡太守有监察之责的刺史,转而成为对太守有生杀大权的州牧,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州之主。

  而且朝廷还加封刘表为镇南将军,成武侯。

  有了这前车之鉴,徐州刺史陶谦也向朝廷报功进贡,如愿被封为徐州牧,安东将军,溧阳侯。

  只不过陶谦跟刘表的区别是,刘表得到这些册封都是在董卓执政时期。

  董卓不管怎么乱政,但毕竟以前是手握一方大权的高官。

  可陶谦上贡之时,掌握朝廷大权的已经换成了李傕郭汜。

  这两个低阶武将在关东诸侯看来,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而已,再向朝廷进贡,多多少少都有些抹不开面子。

  曹氏集团在商议之时,便有了激烈的争论。

  主要是武将们看不起李傕郭汜。

  而且武将们认为,曹氏集团从占据东郡到占有整个兖州,这偌大的地盘都是他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跟朝廷没有什么关系,再加上当今天子名不正言不顺,没必要理会。

  可是荀彧等谋士则认为,如今弘农王已经死了,当今天子就成为先帝唯一的儿子,无论是谁所拥立,从血统上来说,乃是最有资格做天子的,总比袁绍拥立刘虞要名正言顺的多。

  至于李傕郭汜两个跳梁小丑,可以完全不用理会,曹氏报效的是天子,又不是李郭,不能因为朝中存在奸臣,就不尊奉朝廷。

  最后曹操一锤定音,遵照荀彧的意见,派出使者向长安进贡。

  使者到达长安之后,李傕郭汜认为,关东诸侯不尊奉朝廷已久,如今曹操派来使者,只是为了获得好处,并非真心实意,决定扣押使者。

  可是黄门侍郎钟繇劝谏李傕郭汜说:“方今英雄并起,各矫命专制,唯有曹兖州心向王室,如若朝廷不接受其忠心,必会让其他要报效朝廷者失望。”

  李傕郭汜听完觉得有道理,于是也用朝廷的名义加封曹操为兖州牧。

  如此使者来回,已经一个月过去,曹操征伐徐州的准备也做好了。

  这一日新任兖州牧曹操在沙场誓师。

  数万大军排成整齐的方阵,威武雄壮,却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现场只听见旌旗猎猎的响声。

  点将台上,曹操顶盔掼甲,扫视一眼面前众将沉声道:“吾与陶谦本无仇怨,奈何其率兴兵,犯吾边境,攻吾城池,害吾百姓。

  吾奖帅军马,奋起还击,方才将其逐出疆土。

  可此人卑鄙无耻,竟暗中派人偷袭我父车队。

  古人云:‘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那陶谦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故吾将奖帅六军,兵进徐州,捉拿陶谦,报其辱吾父之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众将攥着拳头齐声高喊。

  底下数万军兵也一起嘶吼,嘹亮震撼的声音,响彻云霄。

  随即曹操伸手向众人虚压,开始点将道:“此战,以妙才子脩为先锋,率军一万,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先行出发。

  元让留下,与文若仲德共同镇守兖州,不容有丝毫闪失。

  子孝子廉,随吾统军五万,明日出兵。”

  “诺!”

  所有将领共同抱拳领命。

  只有曹昂冲着父亲连使眼色,曹操身处点将台上没有理会。

  等诸将各自散去准备之后,曹昂才来到父亲跟前道:“阿父,这次我想留下来镇守兖州。”

  “兖州有什么可镇守的?”曹操皱眉道:“有你元让叔父和文若仲德,难道还不够?”

  ……不够,曹昂心想。

  他可是知道,吕布就是在这个时候偷袭了兖州,把曹氏驱赶的仅剩鄄城、东阿、范县三个县,差点无家可归。

  后来曹氏是经过近两年的艰苦鏖战,才终于击败了吕布,重新夺回兖州。

  这样的局面曹昂自然不想看到。

  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向父亲解释,于是上前笑着道:“大父刚刚来到,我每日还要向他老人家请安,怎能轻易离开?”

  “你这是……不想去吃苦故意找借口吧……”曹操手指点了点儿子,感到有些无奈。

  为祖父请安竟然能成为理由?

  要不是儿子此前战功赫赫,他都相信这是因为害怕而故意避战。

  不过曹操随即想了想,此战他率有曹仁曹洪夏侯渊以及李典乐进于禁等将领,可谓兵强马壮,也着实用不着儿子再去。

  曹操沉着脸点头道:“那你就留下来吧好好孝敬祖父吧。”

  说完袍袖一挥,不悦的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脚步,背对着曹昂道:“常言道:兵凶战危,刀枪无眼,为父率军此去,也不敢保证平安。

  你需记住一点,若为父万一有何闪失,你可带领家人前去陈留,投奔张孟卓。

  那是值得信任之人,必能将你等照顾妥当。”

  曹操说完之后大踏步离去。

  第二天便率军出征,二次攻伐徐州。

  ……

  于此同时,陈留县,太守府书房。

  张邈端坐在书案后面,眉头紧皱,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

  陈宫则站在他的面前,焦急道:“孟卓,如今曹孟德领兵在外,兖州防御空虚,你可要早做准备。”

  张邈抬头看了陈宫一眼,摇着头道:“公台,当初迎孟德为兖州刺史之人是你,如今要将孟德赶出兖州之人也是你。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反复无常?”

  “并非我反复无常,”陈宫叹息一声,踱步到窗旁静静的看着窗外,声音飘忽道:“是那曹孟德变化太快。

  当初我倾心辅佐他,以为他是乱世明主,所以迎立他为兖州之主。

  可是自从他坐上兖州刺史之位后,就变得暴戾狠毒,任意妄为。

  他所信任者唯有文若仲德而已,根本就不听从我良言相劝。

  那浚仪名士边让,就因为写文章辱及他的家门,他便下令将其一家数口杖杀,若长此下去,我兖州士人以后岂不整日要活在其淫威之下?”

  如今的陈宫,心中对曹操的确有气。

  陈宫性情刚烈,心高气傲,自觉对曹操获取兖州居功至伟。

  可是曹操杀他的挚友边让一家,却丝毫不留情面。

  更令他感到生气的是,他发现即使为曹氏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也没有真正走进曹氏的核心层。

  曹操信任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等宗亲,他也就认了,可是他发现,连后来的荀彧程昱,在曹操的心里的地位都爬到了他的头上。

  平常有重要的事,曹操都安排荀程二人去做,而他依然只做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譬如这次,曹操率军出征,坐镇兖州的文臣,曹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荀彧,却把他排挤到了一边,这让自视甚高的他如何受得了?

  听了陈宫的话,张邈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慨然道:“孟德的确变了,变得越来越阴狠,我都不认识他了。”

  “那是,”陈宫回身看着张邈,“当初是所有兖州士绅迎立他为刺史,可是他坐稳兖州刺史之后,翻脸无情,下令军兵强行征粮,这与纵兵抢劫有何区别?

  更何况孟卓,如今曹孟德已成为兖州牧,你这陈留太守之位,他一句话就能免除。

  这陈留乃兖州第一大郡,他岂能让你长久居于此位?”

  张邈闻言,嘴角情不自禁的抽了抽。

  陈宫这两句话,彻底击中了张邈的软肋。

  张邈之所以生曹操的气,一来是曹操下令强行征粮,这让士绅们怨气沸腾。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张邈把陈留当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想据守在这里当个土财主。

  可曹操成为兖州牧之后,对各郡太守拥有了生杀大权,自然会把所有郡守都换成曹氏心腹之人。

  所以他这个陈留太守也就当到头了。

  只不过张邈没有想到的是,曹操始终拿他做心腹,就算临出征之前觉得前途未卜,还准备把家眷委托给他照料。

  “公台觉得,那吕布是值得信赖的?”张邈问道。

  “不值得,”陈宫捋着胡须摇了摇头道:“相反,那吕布反复无常,其与麾下并州军不过是一群饿狼而已。

  但饿狼有饿狼的好处,首先其凶悍要远胜于曹孟德麾下诸将,正好用来驱狼吞虎。

  其次,那人有勇无谋,要远比阴险狡诈之曹孟德好对付,若迎立他做兖州牧,他手下哪有懂得政务之人,最后这兖州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张邈抬头看着房梁,沉思许久才攥了攥拳头道:“好吧,就依公台之言,迎吕布!”

  “在下这便前去,”陈宫见张邈终于答应,心中窃喜,连忙一躬身,退出了张邈书房。

  话说吕布被李傕郭汜赶出长安之后,率领手中残兵败将先去投靠了袁术。

  可是吕布却自持杀董卓对袁氏有功,在袁术面前狂妄自大,恣兵抄掠,袁术终于忍受不了,把他赶了出去。

  随即吕布又投靠袁绍,这次他为袁绍立下大功,率领少量军马击溃了图谋冀州的黑山军首领张燕。

  结果吕布又恢复了居功自傲的老毛病,又开始纵兵抢劫,自然又得到了袁绍的猜忌,于是带着家眷从袁绍处逃了出来,如今无家可归,正路过陈留郡境内。

  陈宫骑马前去面见吕布,把意图跟吕布简略说了一遍。

  吕布听了,只觉得不敢相信,没想到世间还真有掉馅饼的事。

  他都无处可去了,竟然得到了张邈陈宫的支持,被拥立为一州之主。

  他连想都没想,当即答应,跟随陈宫去了陈留县。

  张邈摆下酒宴款待。

  酒席宴上,张邈当先端着酒樽对吕布客气道:“温侯诛杀国贼董卓,此盖世之功也,如今邈得蒙相见,实乃三生有幸,但愿来日温侯能坐镇兖州,与我等共襄盛举,干!”

  吕布虽已年近四旬,但生的器宇不凡,仪表堂堂,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好说,好说,”吕布一饮而尽,仔细看了看手中酒樽,哈哈大笑道:“你们河南饮酒太小气,我们并州人饮酒从不用这等酒樽,直接用大碗。”

  “温侯果然是爽快之人,”张邈大声道:“来人,为温侯换上酒碗。”

  立即有侍从把碗给吕布摆上,吕布自己斟了一碗,端起来一饮而尽,大声道:“痛快,这才像是饮酒!”

  张邈跟陈宫对视一眼,嘴角微微翘了翘,心想这果然是个粗人。

  只见吕布端起酒坛,继续自斟一碗道;“张使君,公台先生当真目光如炬,只要我做了兖州牧,第一件事便是把那姓曹的连根拔除,逐出兖州。

  你们说吧,我是否带人先去把鄄城拿了,抓住曹氏家眷做人质?”

  张邈闻言稍微皱了皱眉道:“温侯且慢,听说那曹操之子曹子脩未曾去往徐州,此时定然在鄄城坐镇。

  那小儿虽然年少,可是不得了,当初我曾亲眼见他率军追杀袁术,把那袁公路追的惶惶如丧家之犬。”

  “孟卓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那曹氏小儿再是能征善战,我又何惧?”

  吕布摆了摆手,把手中空酒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傲然道:“看我如何攻下鄄城,取他人头。”

  “不可,”陈宫摇头道:“固然温侯悍勇,但也没必要过早暴露意图。

  我等可先派人前去报知荀彧,就说温侯是来帮助攻打徐州的,请求拨付军粮。

  如此先稳住对方,然后再突然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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