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许京言定定望着时漫，目光宁静。
时光不曾在她的身体中染上哪怕一丁点儿黑色。
无论何时，看向她的时候，总是纯白一如初见。
“为了一个人，她在这个圈子里。”
时漫愣了一下。
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想法就是——
唐晋清？
她想起先前在电影节上听到的八卦。
许京言一年之前才进入演艺圈，此前完全素人一枚。
业务能力过硬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要说没有背后的帮助就能到达现在的程度，在娱乐圈中几乎不可能。
自己算是幕后，打拼了六七年才好不容易拿到一个业内肯定的奖。
许京言才出道一年就一举拿下了最具潜力新人和最佳男主角。
真的是个天才。
也真的让人羡慕得嫉妒。
鉴于先前的误会，时漫避而不谈那人的名字，却又压制不住心里的八卦之魂。
“你喜欢他？”
许京言眼眸闪烁了一下。
还，挺明显的。
甚至是有些羞涩。
他素来清冷，高冷淡漠是出了圈的。
然而说起“喜欢”，却不经意间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很让人意外。
时漫了然地点了点头。
了解了。
果然很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掩饰的。
即便演技再好。
那一瞬间迸射的花火，绚烂如星河。
原来他有那么喜欢他。
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夜风寒凉，时漫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还是觉得有些冷。
身后响起汽车鸣笛声，她下意识回头，眼里被投进一束刺目的光。
漫天光亮之中，身体被一只手用力拉了过去。
脚下不稳，不偏不倚跌进他的怀里。
然后，一如既往，如同惊弓之鸟，后退了一步。
又因为腿上的伤，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还真的有点儿疼。
许京言垂眸片刻，眸底闪过一丝失落。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不顾时漫的“抵抗”，坚持套在了她的肩上。
清幽的香气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皎白。
如白色月光，烙印在时漫心里。
使她不再那么疏离。
“谢谢。”
“时漫，”他看着她，“我背你。”
从以前的公司解约之后，时漫成了自由导演。
唐晋清邀请过她签约自己的公司，可为了避嫌，她拒绝了。
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她懒得多生些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戏拍，就够了。
但眼下有个问题，还比较突出。
剧组班底不是原先的同事，也不是唐晋清公司里签约的那些人。
是为了能顺利开拍，临时凑出来的一个团队。
大多数人不认识时漫，此前也没有共事过。
开拍前的一个月里时漫忙着修改剧本，几乎是将原来的本子重写了一遍。
仅凭着剧本会上的互通有无，这种程度的交流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其他人想的，和时漫的总体构思，有些时候并不在同一个平面上。
时间不够。
磨合也远远不够。
选角导演不了解时漫的脾性，演员的风格和时漫的电影风格也有出入。
这就导致了拍戏的时候感觉总是怪怪的。
整个剧组的演员除了许京言，没有人能在时漫的手底下一条过。
演员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不说，剧组工作人员也是哀声怨道，叫苦不迭。
单因为简安琪迟迟进不了状态，剧组已经连续一周凌晨以后才收工，四五点又得起来拍早戏。
就是铁人也扛不住这样的作息。
更别说还拍戏这活比一般工作要更加繁琐。
而且时漫的原则是，一个小细节也不能放过。
她自己首当其冲，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每次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
导演身先士卒，其他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可累了一天看到最后的剪辑时，又不免对时漫肃然起敬。
她的坚持，她的执着。
还是很有成效的。
趁着灯光调试的空档，王子华找到时漫。
“导演，我能求您一件事儿吗？”
时漫放下手里的剧本：“什么事儿？”
“那个……”王子华摸着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说，“今天能不能早点儿收工？”
时漫皱了一下眉：“有事儿？”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天我女儿生日，我想早点收工回去跟她视频。”王子华悄悄瞥了一眼时漫，见她面色凝重，顿时心态凉凉。
他就知道时漫这个铁人工作狂铁定不能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就提前收工。
没想到时漫下一刻却说：“行，那今天早点儿收工。”
“啊？”
王子华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王子华自己都没想到时漫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见他赖着不走，时漫歪着头问：“王老师，还有别的事儿？”
王子华摇了摇头，感激地说：“没事儿，没事儿了。导演，我没想到你能答应。”
时漫轻笑：“我为什么不能答应？”
王子华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没什么，算了”，就回去工作了。
时漫重新拿起剧本。
转过身，男二号程远丘站在她身后。
明显是在等她。
她的目光随即落到他手里的剧本上。
有些皱。
“导演……”程远丘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个地方不是很明白，您能不能再帮我通一遍？”
“好啊，哪儿不明白？”
一般开拍前时漫都会提前跟演员说一遍戏，有时候演员不明白，她还得想着法儿说让演员听明白。
程远丘算是悟性不错的，基本上一说就通。
他来问戏，时漫是有些意外的。
程远丘翻开剧本，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注释，有的是背景阐述，有的是人物心理活动，都挺详细。
时漫看着他作的标注，虽然字写得一般，但是看得出来很认真。
他翻到某一场戏，是后面才会拍到的地方。
原来是提前熟悉。
“你还挺用心的，”时漫匆匆扫了一眼，就回忆起了这场戏，指着某处会心一笑，“不过这里不太对，他的心理活动应该是委屈，然后有一丝愤怒，但是非常含蓄。那种藏在骨子里的韧劲儿，像一只隐忍的狼崽，把野心都藏在心里。”
见程远丘懵懵懂懂地点头，时漫温柔地笑了笑：“还是不太懂？”
程远丘慢慢消化着时漫的话，笨拙地在旁边做好注解，脸上露出一丝局促：“对不起啊，导演，我太笨了。你说得很好，是我文化素养不够，不能一下子听明白，现在真后悔上学的时候没有好好上课。”
“你不笨，很有悟性，也很认真。像你这么努力的演员现在越来越少见了，你还年轻，未来可期。”
“真的吗？”程远丘眼里突然燃了一点火光，“导演，你真的觉得我以后能火吗？”
时漫不假思索地点头：“能啊，以我在圈子里的经验来看，只要你心无杂念，好好演戏，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程远丘在圈子里一直不温不火，长相不出挑，也没什么背景，近几年出演的最大番数来数去也就是这一部《飞鸟不下》了。
还是托了关系，才搭上了选角导演这条线才能入选。
时漫的话对他来说，是很大的肯定。
也是很大的鼓舞。
从很大程度上说，甚至超过了得到一个最佳男配的奖项。
程远丘激动地握住时漫的手：“导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时漫笑容渐凝，想抽出手，却被他两只手紧紧握着。
怎么也抽不出来。
“不客气……”她隐隐用力。
你倒是松开我啊……
心里已经产生了厌恶以及不适的感觉。
此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在他们之中，毅然伫立，犹如一座寒山冷立。
遮下的阴影带着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周围瞬间降温。
他们几乎是同时向那边看过去。
只见许京言面容冷峻，长身玉立。
绝美隽秀的桃花眼微微垂着，目光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莫名有些凌厉。
而后他掀起眼帘，对上了程远丘怯生生的目光。
透着丝丝寒意。
时漫感觉到程远丘握着自己的手猛地颤了一下。
“……”
“导演，”许京言举起手里的剧本，轻轻压了一下眉尾，“我也有个地方不明白，你给我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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