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节 师与父
苟少忠闭着眼睛,腿直哆嗦。随着飞行速度的加快,逐渐感到寒冷。这个季节,冷一点,很正常。
待飞出树林,来到公路一侧。小姑娘落于一辆面包车前。羞红着脸,一言不发。
“还不松开你的脏手,竟敢对五小姐不敬。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旁人的一声呵斥,吓得苟少忠立即睁开了双眼。待确定已是身在平地,迅速撒开了手。
“还不快向五小姐道歉!”见撒开手后的苟少忠无动于衷,那人再次呵斥道。
苟少忠恍惚觉得眼前之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心中对于高空飞翔的恐惧,也在震颤着心灵,此时六神无主,根本无暇顾及道歉的事宜。
“狗奴才!敢跟老子装疯卖傻,你聋了吗!”那人话刚说完,便一脚踹飞了苟少忠。飞出去的一瞬间,深黄之气,主动护体。
“岳为民,他是无心的。你如此待他,难道,你不想证道了吗?”小姑娘淡淡说道。
“就他这种亡命之徒,不配得到我的尊重。”岳为民沉声道。
小姑娘不予理睬,独自先坐上了副驾。
岳为民骂骂咧咧的,也上了车。
刚才两人说的话,苟少忠全听见了。也不反驳,讪讪的上了车。不理会坐在左侧怒目相视的岳为民。
面包车开动。
欣赏着路边的美景,穿梭在熟悉的钢筋水泥,喧哗拥挤的城市。苟少忠,心满意足。还能回到如此美妙的人间,见到众多忙碌的同类,真好!
旅途愉快。再入红尘,掩饰不住内心悸动的苟少忠,全身轻微抽搐,抑制不了心中的渴望。
随着面包车渐行渐远,再次离开喧闹繁华的城市,他放下了心中的悸动。错过的,永远不再回来。犯下的罪行,一生难以抹除。他绽放无限光芒的双眼,被夜的黑,侵蚀,涣散,回想起她的好,她的坏。
师父说,不要过度依赖真气。像普通人一样赶路,并不丢人。理解众生的苦,体会众生的无奈。走众生走过的路,用普通人的脚步,花费相同的时间,更能有助于修行。
华婉芳起先是不信的。师父常年幽居一隅,怎会知晓这么多的大道理?论修行,她比师父更优秀。修行了大半辈子的师父,还不如她修行十几年。已然在前几次的切磋中,输给了她。师父当时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她总觉得师父在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若不是她从小无父无母,师父关爱有加,她必定会嫌弃这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师父。
就像今天,明明可以缩短行程时间,更快的回到家门,非要搞个破烂的面包车,慢悠悠的在路上晃荡。
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尽管隐藏得很深,她还是能看透他对她的觊觎之心。
几日前,正是此人拜访了师父。师父难得干净了一回。体体面面的与此人见了面。
据说此人师门全部罹难,其师不知所踪,独剩他一人。却于半月前,发现师门仍有传承之人。虽是戴罪之身,却并无更好的选择。为求大业,只能勉强。
华婉芳的师父,随着此人的叙说,眉头紧皱。闻听“师门仍有传承之人”时,不易察觉的瞄了此人一眼。尔后表现得更为局促不安,表示想尽快见到传承之人。说不定,传承之人的授业恩师,是不知所踪的此人师父。
同源的老师父没见着,却带回了拉里邋遢的中年男子。倒是与邋里邋遢的师父,很是般配。来的路上,岳为民更是与她详细介绍了苟少忠。全是黑料,可怜又毫无自尊的故事。
她不免有些同情苟少忠。但既然犯了错,受到惩罚,乃天道。为救一人,杀十个无辜的人,依然是犯罪。不知师父为什么非要她,亲自来接回苟少忠,却也能猜到一些。一个在岳为民口中一文不值的人,他还这么上心,除了生与死,还会是什么。
她又有些伤感。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因为生死的问题,永远的失去师父。
她总会问师父,爹娘去哪了,为什么不来接她。为什么,她从未见过他们?
师父总说,她是个孤儿。爹娘怎么了,他也不清楚。泱泱大国,寻亲之事,难如大海捞针。
她可不傻。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便能从师父细微的神情里,看出端倪。朝夕相处,熟透了,撒谎技术盖过天,却瞒不了她的眼睛。既然不愿说,她也不再问。
从此,多了一分执拗,一分质疑。很多的大道理,她心里赞同,嘴上偏要与师父争论不休。
众生忙碌,日夜不休。喜怒哀乐,生老病死。苦行僧,生意人,为官者,打工仔。每个人都在忙碌,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的活着。
透过面包车的车窗望去,形形色色,匆匆忙忙。
情侣拖手前行,路人擦肩而过。酒局后的虚与委蛇,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偶有白发苍苍一对,更有青丝双双各自飞。世间名利场,人生大舞台。天地方圆,皆是过客。
有人左拥右抱,艳福不浅。有人痴痴苦恋,不得回应。有人豪车别墅,好不逍遥。有人孑然一身,捐款无数。有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有人安安稳稳,幸福自在。
这些个道理,做师父的从小对她讲了无数遍,每次都还不重样。过程不一样,故事不一样,最后的立意,都一样。
做人,最重要的,是开……
“到了。”司机停了车。径自下车,也没理会车上的人,推门便进,率先坐在了餐桌上。拿起酒杯,举过头顶,晃了晃。立即便有人前来斟酒。
车上的人陆续下了车。岳为民,贴心的在前边引路,推门起帘,作势要扶着华婉芳进屋。
华婉芳理都没理。
苟少忠战战兢兢的进了屋。内里的布置,很是奢华。只是主位之人的穿着,过于朴素,与此场景的格调,格格不入。
连着主座,共有十三张椅子。最大最奢华最炫目的那张,便是主座。其余的座位,雕刻着不同的图案。
苟少忠的位置,很好找。厨房。
见过苟少忠,华婉芳的师父,点了点头,便有人带着苟少忠,去了厨房。然后示意岳为民,坐在左手边最后一张椅子上。
桌子太长。传统的进餐方式,已然不适用。采取了分食。由佣人,根据在座各位的需求与偏好。将美味佳肴,分至盘中,送到面前。一个佣人,只针对一个人服务。吃完了可以再加。
三位佣人,俱是身姿曼妙,年轻貌美的女人。为什么会来此处当佣人?主座那位,给的钱多。
至于司机,自家人,还要什么佣人。自己忙活吧。
司机已经习惯了。以前曾经抱怨过此种待遇。凭什么华婉芳就有专属佣人,就他没有。师父一席话给他堵了回去,从此,他再也不提这事。“她是女人。你若非要个佣人,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变成女人。”
司机只能腹谤:你忒么不也是男人么!
师父,华婉芳,岳为民,用餐时间,坐下后,不吃妥了,便不用动弹。司机可惨了,不停的站起,走至餐桌中间夹菜。回到座位,坐下,站起,坐下。爹不疼娘不爱,奔袭千里,只为夹菜。就连路边捡来的孩子,都还能在厨房加餐。吃的可欢了。
本以为受到冷落的苟少忠,一进厨房,傻眼了。刚才随意扫了一遍餐桌上的菜,以为奢华到了极致。直到进了厨房,才明白,这位小姑娘的师父,简直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肚子里的蛔虫。
实在是太霸道,太温柔,太贴心了。味道鲜美,应有尽有。在山洞吃了这么久的寒碜独食。终究混出头了。
这下给吃撑了,不停的打嗝,喉咙里往外呕气。
这种神情的人,厨师是拒绝的,却不敢苛责。吃光了盘中菜,证明好吃。吃撑了打着饱嗝还继续塞肉进嘴里,这叫叫花子不留过夜食。
吃饱喝足,睡哪?根本没人给他安排。
出厨房来到餐桌。没人。
一没安排睡觉地点,二来人生地不熟。思来想去,最后拍了拍脑袋,将临近的餐桌连接到一块,打开空调取暖。重获新生的人,哪有那么多讲究。有得吃有得住,很好啦!
睡至半夜,被人拍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了来人。
“说你的故事。”骆云腾,华婉芳的师父开口道。
苟少忠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故事,但此处权力最大的人在问,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人呐,要么不开口,自己憋着。一个人的时候,喝口酒,唱个歌,去去茶馆,打打牌。
万一开口了。说一便会说二,说二便会说三,直到谁都不愿意听,质疑,反驳等等。所以,苟少忠,滔滔不绝的说了几个小时。骆云腾静静的听着,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会兽语吗?”
“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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