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婶,你过了
不知是‘庄周病’加重了,还是李白的生活意义很随意,这一次,他睡了整整十三天,且还是被‘居舍’外的吵杂声惊醒。
“就是这只沙皮狗,老娘没有看错,它爬上我们家的篱笆墙,钻进了厨房,把我们家的隔年老腊肉全啃了,连骨头都不剩,村长,你说……你说这是不是恶狗?当不当诛?”
当先入耳的,是一阵刺耳浑厚的女声,李白透过床头的破洞,就看到了一位约五十开外的胖大婶,正虎汹汹的盯着屋外的一堆杂草,不断咒骂。
听这口气,貌似在骂自家的沙皮小狗,小狗此时应该躲在杂草中了。
在大婶的身旁,有一位驼背老者,这人李白见过,是玉门关内一个村庄的村长,一双无神的老眼,盯了杂草一会,出声劝道:“飞燕老妹呀!你是不是看错了,这沙皮小狗骨瘦如柴,你要说它偷吃你们家腊肉,这点老朽还是信的,但你说它把你们隔离腊肉全吃了,连骨头都不剩,你这……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它有这么大的胃口?”
胖大婶恶狠狠的看了老村长一眼:“谁胡搅蛮缠?啊?没点证据,老娘用得着拉你来?老娘告诉你,这恶狗不但偷吃了我们家的腊肉,最最最可恶的是,它把我们的阿花给办了……马老头,你知道的,我们家阿花,是全村最好看的狗,就这么被这恶狗糟蹋了,你说……你说说老娘能忍得了这口气吗?”
老村长哑口无言,阿花的确是全村最好看的母狗了,正因为如此,玉门镇上的有钱人,都不惜抛重斤,领狗上门求配种,但都被李飞燕拒绝了。因为李飞燕虽说是大婶,年过半百,但因种种缘故,至今为止还未出嫁。
也就导致李飞燕养的家畜,不论牛马,还是鸡犬,都得到了特殊待遇,主人一天不出嫁,家畜怎么可以成双?
而现在,阿花既然被这沙皮小狗给办了。
这事有点大条了……
对于马脖子村而言,这的确是大事,要知道李飞燕乃女中豪杰,一身肥肉少说也有三百斤,平时背五百斤的东西还不带喘气,比寻常两三个壮年男子的力气都大。村里的壮年男子,平日没少受他欺负,一言不合,就是直接撂倒,往肚子一座,谁都招架不住。
最终,老村长叹了口气:“哎,老朽明白飞燕大妹子的苦衷,可说到底,这只是一条沙皮小狗,看着怪可怜的,要不放它一马,我这就去请示居士,求他以后拴住小狗,莫再让小狗为非作歹了。等过一久,老朽去玉门镇一趟,找只最好看的优良狗种,来帮阿花配种,多配几次,基因调和一下,阿花生出的狗仔,必定更好看。”
“说什么鬼话?”
李飞燕一听这话,更来气了,直接去刨那堆杂草,边刨边骂:“你这老东西,每个正经,我的阿花被玷污了,你还说着风凉话。谁要配种了?老娘不要,老娘现在就要揪出这只恶狗,抓回去炖汤喝,方解心头之恨。”
见李飞燕如此,老村长脸色大变,赶忙劝阻:“飞燕妹子,刨不得,刨不得啊!这青莲居士可不是一般的人啊!你这样会惹怒居士的,你又不是没瞧见,每年的二月二,都会有大人物来这里见居士,那排场有多大,你知道的啊!”
李飞燕身形一顿,随后刨得更快了,口中含糊不清的道:“什么居士,老娘就没见到过,要我说……这个地方根本就没人住,你瞧瞧那小破屋,明明就是茅草屋,还叫什么青莲居舍。还有这牧场中的牛羊,你见过哪家牧场的牛羊能瘦成这样?要不是你这老家伙家家普及,这牧场的牛羊不能动,早就被人全偷了。”
太白牧场……这才是这个牧场的名字,可惜招牌不知被风吹到哪了,这方圆十里都是牧场的范围,但十里之外,却是有着很多村子。这些村子的土地,曾经也是李白的封地,只是懒得管理,慢慢地就被民众占据了。
不过一代剑仙,岂会理会这些俗事?
可能连剑仙都不知道,唐朝的某些人为了让他避世,每隔几年就会给这十里八村的人作些工作,否则这牧场早黄了。
没有村民见过李白,牧场也很少有人敢来,就算偶尔有人来,只能见茅屋,一无所获,只好退走。毕竟有村里老辈告诫,村民多少回有顾忌。所以像这种来找茬的,在这百年里,还是头一遭。
“有趣!”
李白微微一笑,不为所动,他倒是想看看,这胖大婶如何抓老沙。
沙皮小狗的名字,正是老沙,别看它个头小,其实却是陪伴了李白二十多年的老狗,英雄的狗,自然与众不同,岂是那些土狗能比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可不是空穴来风。
一匹瘦马、一头老牛、一只骨架鸡、一条沙皮小狗,都是这牧场中的灵物,这才是牧场百年不黄的根本原因。
李飞燕不听老村长的劝告,由她便是,他要能抓住老沙,套用一句神之语言,李白能吃翔。
“恶狗,出来,给老娘出来……”
一堆杂草,已被李飞燕刨光,可惜现出的是一个狗洞,狗洞深不见,她只好在洞口叫嚣。
这时走到茅屋门前的老村长,扭头一看,语重心长道:“哎,飞燕,你真是……就不能等老朽请示一下吗?你这么做,会得罪居士的啊!”
“咚咚咚!”
老村长终于敲门了。
无人应声。
于是老村长再次扣门,一脸恭维道:“居士,居士你在吗?我是马脖子村的村长,特来看望居士。”
依旧无人应声。
老村长无奈,想要再敲,这才发现木门没关死,轻推一下便推开,屋内光线好,一眼看去,一目了然,一床、一桌、一椅,再无他物。
“居士不在?”老村长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他也想一睹青莲居士的风采,毕竟知道这牧场已经好些年,青莲居士的名头也听了好些年。
“我就说嘛,这哪有什么居士,这里多半是那些大人物的游玩之地,连个喂养牛羊的人都没有,不然牛羊怎么会这么瘦?”
李飞燕冷眼往这边看了看,心中再无顾及,抓起地上的杂草,摸出火折子点燃,就往狗洞里扔,一连扔了数把杂草,这才往地上一座,冷笑道:“恶狗,碰到老娘,算你命短,谁让你玷污了阿花,就算烧不死你,也得熏死你。”
与此同时,利用将进酒的两段位移,一气呵成遨游百米的李白,再次回到茅屋中,靠在了床榻,透过床头的破洞,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感叹:
“好凶悍的妇人……”
李飞燕纵火烧沙皮小狗,坐实恶毒,可老沙不是寻常的沙皮,岂是点烟火就能熏出,就能烧死的?火势渐旺,老沙都没叫一声。况且这狗洞,深不可测,是老沙百年岁月一爪子一爪子的刨出来的,便是往里面灌岩浆,以胖大婶的体力,没个十年八年,都无法将洞填满。
“天杀的,这什么洞啊!”
一堆杂草丢下去,一开始还冒点青烟,可渐渐地,再无烟雾飘起,胖大婶一咬牙,朝里面丢了几个石头,一点动静都没有,终于坐不住了。
狗洞太深,李飞燕根本没有办法,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屋侧的骨架鸡。
“恶狗,算你躲的快,老娘先捉只鸡回去晒牙缝,晚点来收拾你,不过这鸡……也太瘦了吧!塞牙缝也不够啊,罢了罢了,瘦就瘦吧,蚂蚱也是肉。”
抓不到沙皮小狗,李飞燕显然准备将气转移在了骨架鸡身上,俗话说得好,鸡狗一家,一丘之貉,抓不到狗,逮只鸡也不错。
老村长一看李飞燕那恶意目光放在了骨架鸡身上,心中大感无奈,再次出言相劝:“哎呦诶,飞燕啊!停下吧!莫要再执迷不悟了,这鸡都瘦成这样了,你这不是作孽吗?”
“老家伙,给老娘死开!巴拉巴拉个没完,又不是你家的鸡。”李飞燕正在气头上,岂会听老村长唠叨,一把拉开老村长,就朝着骨架鸡走去。
这骨架鸡太瘦了,杂毛稀疏,浑身上下只见皮,估计一斤都没有,似一阵风就吹倒,可奇怪的是……随着胖大嫂步步逼近,它那小小的红眼珠子,都不动一下,眼皮都不眨,只是轻轻地扭了脖子,斜视着胖大婶。
如果经验十足的养鸡户在这里,定然能看懂,骨架鸡眼中的神情叫不屑一顾。
“嘿嘿,原来是只蠢鸡……”
李飞燕冷笑不已,双臂一伸,猛地扑了下去。
这就是逮鸡的正确姿势。
“啊!”
然而就在李飞燕扑倒的瞬间,一声惨叫忽然从她口中发出,她那肥胖的身躯彻底的僵在了那里,大饼脸一阵扭曲,眼眶红润,泪水瞬间掉落了下来。
“咋地了,飞燕,你这是咋地了?”
老村长吓了一跳,赶紧蹲下一看,顿时老脸一僵,叹道:“老朽就说嘛,居士乃是高人,既然是高人,养的鸡自然不同凡响,你咋就是不听呢?快,抓好拐杖,老朽拉你起来,瞧瞧是不是闪到腰了。”
李飞燕扑到鸡了,甚至一只手还抓着几根鸡毛,但诡异的是,她庞大的身躯,不但没压扁小鸡,从旁一看,倒像是小鸡支撑着她不倒地。
老村长很难想象,这骨架鸡的承受能力有多强,故归结于居士养的鸡不是凡鸡。
“呜呜,我骨头断了……”
李飞燕眼泪汪汪的说着,她此时肋骨部位无比疼痛,动一下都费劲,在老村长的帮助下,只能勉强翻个身。至于骨架鸡,在她翻身之际,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仰头挺胸,优哉游哉的走向狗洞,并跳进了狗洞中。
李飞燕死死的抓着鸡毛,望着天空,喃道:“我要死了……老村头,快帮我瞧瞧我的肋骨是不是断了?我的老天,这鸡的骨头,比石头还硬。”
老村长脸皮抽动了一下,苦笑道:“飞燕啊!老朽是你长辈,也是有家室的人,男女授受不亲,如何帮你瞧?这样吧!你呆在这,老朽回去找几个壮小伙来抬你。”
“你……”
李飞燕为之气结,一咬牙,费力的坐了起来,左右四顾,瞧不见鸡的影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死老头,你现在装什么君子?老娘还不稀罕给你看。这死鸡,真是气煞我也,跑了就没事了么?硬骨头……”
她说着摸出了火折子,顺地抓起一把杂草点燃,就朝着茅草屋爬去。
逮不到狗,捉不到鸡,不烧茅草屋,她岂能罢休?
“飞燕啊……”
“啊尼玛个头。”
“不可这样,你不能这样,怎么能这样?这样不好……”
“滚!”
李飞燕爬这一路,丝毫不听老村长的劝阻,当爬到居舍门前,作势就要将火丢出,可就在这时,茅屋门开启,走出了一个俊美少年,浑身一尘不染,犹如神仙一般。
随着他的出现,万物皆静,仿佛天上的太阳都为之暗淡。
俊美少年的声音,更像是九天神律。
“大婶,你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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